第168章 山村寒夜(1/2)
青泥村的夜晚来得早,也沉得格外快。
没有冥土那种凝固的昏黄或诡异的暗红,只有纯粹的、泼墨般的黑暗,笼罩着低矮的茅屋和起伏的山峦轮廓。
风从青泥山的坳口吹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山林深处特有的、湿润的草木与泥土气息,穿过茅屋的缝隙,发出细微的呜咽。
魏殳躺在坚硬的土炕上,身下是薄薄的旧褥,难以隔绝地气的阴寒。
这凡俗的寒意对他此刻千疮百孔的身躯而言,反而像是一种迟钝的、背景式的麻木,远不及体内黑暗意志偶尔躁动时带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刺之感,也不及经脉枯竭、玄冥本源近乎消散带来的那种空洞与虚弱。
他闭着眼,却并未沉睡。
以他如今神魂的虚弱,连深层次的入定都难以维持,更遑论真正的睡眠。
意识处于一种半清醒的混沌状态,如同悬浮在冰冷的浅滩,能清晰地感知到身体的每一处痛苦,也能模糊地听到屋外的声响。
阿木的爷爷,那位姓陈的老者,在外间压抑地咳嗽了许久,声音沉闷而撕扯,显然宿疾颇重。
过了好一阵,咳嗽声才渐渐平息,传来老人窸窸窣窣躺下的动静,以及一声沉重疲惫的叹息。
阿木则一直很安静,只有偶尔翻身时,身下铺着的干草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夜渐深,连犬吠都听不到了,只剩下风声。
魏殳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颈间那枚混沌晶石上。
自苏醒后,他便一直在尝试与之建立更清晰的感应。
晶石依旧沉寂,没有光芒,没有温度,但那缕微弱的牵引感却始终存在,如同黑暗中的蛛丝,指向青泥山深处的某个方向。
他尝试以残存的神魂之力去触碰、去解读,得到的反馈却极其模糊,只有一种就在那里、需要靠近的直觉。
这牵引,究竟指向什么?
是某种能与晶石共鸣、可能助他恢复的力量?
还是与安心降临有关的线索?
抑或是……门后力量在人间留下的某种印记?
他需要尽快恢复哪怕一丝行动能力,去探查。
然而,现实残酷。
他尝试着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运转起记忆中最初级的、用于稳固本源、滋养神魂的玄冥心法。
功法甫一催动,干涸撕裂的经脉便传来针扎般的剧痛,而更危险的是,那蛰伏的黑暗意志仿佛嗅到了猎物虚弱的血气,立刻变得蠢蠢欲动,丝丝缕缕的冰冷与疯狂试图顺着功法运行路线反侵!
魏殳立刻停止了尝试,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行,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四面漏风的破屋,任何主动的力量运转,都可能引来住户的反扑,加速崩溃。
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时间流逝,以及这具身体本身微乎其微的自愈能力,再辅以外界能量极其缓慢的渗透……
这需要的时间,恐怕要以月,甚至年来计。
而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冥河之源的情况不明,归墟之锚的异动不详,遗褪之地的污染在扩散……每多耽搁一刻,变数就多一分。
一丝焦躁,如同毒草,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悄然滋生,又被强行按捺下去。
急,无用。
他重新将心神沉静下来,不再试图修炼,而是如同旁观者般,内视己身,仔细观察着每一处伤势,评估着现状。
同时,外放出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神魂感应,如同触角,谨慎地探知着周围的环境。
茅屋之外,是青泥村死寂的夜晚。
大约十几户人家,星星点点,大多已无灯火,偶有微光,也是如豆般微弱。
村子的气息很浊,是大量凡人聚居、生老病死、喜怒哀乐长期沉淀下来的混合气息,其中还混杂着牲畜、炊烟、草木灰等味道。
这种浊气,对修行者而言并非佳境,但对现在的魏殳来说,反而像是一层浑浊的幕布,能稍微遮掩他自身那与人间格格不入的“异质”气息——虽然这气息已经微弱到了极点。
他的感应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尚有活人气息的屋舍,向着更远处,青泥山的方向延伸。
山林的气息更加清新,却也更加复杂。
浓郁的草木生机之下,隐藏着蛇虫鼠蚁的活动,野兽潜伏的腥臊,以及……一些淡淡的、游离的阴气。
这些阴气大多很弱,是山林本身地势或某些陈旧死亡留下的残迹,不足为虑。
然而,当他的感应触及白天阿木提到的老鹰坳方向,也就是他坠落之地的附近时,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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