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朝堂议造大明舰（1/2）

正德二十二年七月下旬，大明京师，紫禁城。时值盛夏，但巍峨庄严的乾清宫内，却因深广的殿宇结构和放置于角落的诸多冰鉴，而透着一丝难得的清凉。然而，此刻殿内的气氛，却比户外的酷暑更加灼热。大明皇帝朱宸濠（即正德帝）端坐在雕龙镌凤的龙椅之上，略显清瘦但精神矍铄的面容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他手中捧着的，并非寻常的奏章，而是一卷厚实无比、用上等宣纸精心绘制的巨幅图纸。

图纸被缓缓展开在宽大的御案之上，上面用精细的工笔与准确的尺度，描绘着一艘前所未见的巨舰——舰身修长雄伟，长度标注达五十丈（约160米），宽度十丈（约32米），高耸的舰岛结构、平坦宽阔的飞行甲板、甲板上整齐系留的二十架双翼侦察机与十五艘小型鱼雷艇模型、舰体两侧密布的二十分百斤高射炮位……以及舰尾那三个醒目的大字：“大明号”。这正是远在广州的靖海将军张睿，历时近半载，汇集能工巧匠之智慧，参考缴获的欧洲舰船资料，并结合大明自身技术条件，呕心沥血完成的“蒸汽航母”初步设计方案。

“诸位爱卿，且都上前来，仔细观瞧此图！”正德帝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示意侍立的太监将图纸向御阶下传递，“欧罗巴诸国，仅凭着三艘这等可载飞机战舰的所谓‘航母’，便敢在我大明南海耀武扬威，屡犯海疆，劫掠商船，威胁沿岸！朕日夜思之，寝食难安！我大明拥万里海疆，岂能永远被动防守，受制于人？因此，朕意已决，我大明也必须建造我们自己的航母！而且要造得比欧罗巴的更大、更坚固、更具威力！唯有如此，我大明水师方能将海防前线推至远海，御敌于国门之外，使欧罗巴殖民者再也不敢觊觎我神州门户！”

侍立在丹陛之下的内阁辅臣、六部九卿们闻言，纷纷躬身趋步上前，围拢在御案周围，带着好奇与震惊的神情，仔细传阅、端详着这张堪称划时代的设计图。兵部尚书王琼，一位久经沙场的老臣，抚摸着图纸上那复杂的舰体结构线与密密麻麻的武器标注，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由衷赞叹道：“陛下圣明！此舰设计，实乃巧夺天工，亘古未有！集空中侦察、雷击突袭、防空自卫于一体，若能建成，实为移动之海上堡垒，攻防兼备之利器！诚如陛下所言，一旦此等神兵利器列装我大明水师，其实力何止倍增，足以纵横四海，慑服群丑！”

然而，与王琼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户部尚书杨廷和那越皱越紧的眉头。他接过图纸，并未急于观看舰体结构，而是直接翻到后面附带的、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造价预估与资源需求清单。仔细浏览片刻后，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仿佛蒙上了一层阴云。他深吸一口气，出列躬身，声音沉稳却带着明显的忧虑：“陛下，臣有本奏。建造此等巨舰，固然于海防大有裨益，然其所耗，实乃惊人。据张睿将军所呈预算，单舰造价预估需白银百万两之巨！此尚不包括后续维护、人员训练及舰载机、鱼雷艇之费用。更为棘手者，乃是建造所需之巨量物料——尤其是优质锰钢与用于龙骨、甲板的百年巨木。目前，江南各大钢铁工坊之产能，绝大部分已优先供应北疆周昂将军所需之反坦炮、云南江彬将军所需之机枪及各类弹药，产能已近极限。若此时再强行抽调大量钢铁用于造舰，臣恐……恐将严重影响前线战事之武器补给，此关乎四疆稳定，非同小可啊陛下！再者，如此巨舰，建造周期漫长，张睿预估需至少一年，方能形成战力。在此期间，若海疆有变，我水师仍将倚赖现有之战列舰与要塞防御。故臣以为，是否可暂缓航母之议，转而增造数艘‘靖洋级’改进型战列舰？其造价仅需航母十之二三，建造周期短，且能较快增强我水师实力，性价比或更高。”

杨廷和掌管天下钱粮，其言数据详实，考虑周全，立刻引起了部分大臣的共鸣。吏部尚书王鸿儒随即出列附议：“陛下，杨尚书所言，老成谋国，确是实情。如今国事维艰，四疆战火未息。北有沙俄陈兵边境，西有西域警报频传，南有云南战事刚平而隐忧犹存，处处皆需巨额粮饷、军械支撑。国库虽经整顿，近年略有盈余，然百万两白银绝非小数，若尽数投入此一舰之中，其他战线之后勤供应一旦捉襟见肘，恐生变故，悔之晚矣。还望陛下三思。”

一时间，乾清宫内议论之声四起，支持者与反对者各执一词，争论不下。主张建造者多从战略威慑与长远海防考虑，而反对者则更着眼于现实的财政压力与资源分配困境。就在双方相持不下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稳健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的高声通报：“靖海将军、两广总督张睿，殿外候旨！”

“快宣！”正德帝眼中一亮，立刻说道。

只见张睿风尘仆仆，身着二品武将麒麟补服，虽面带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大步踏入殿中。他刚从广州日夜兼程赶回京师，甚至连官袍都未来得及更换，身上仿佛还带着南海那咸湿的海风与硝烟的气息。他撩袍跪倒，声音洪亮：“臣张睿，奉旨觐见，吾皇万岁！”

“张爱卿平身！来得正好！”正德帝虚扶一下，语气中带着急切，“朕与诸位爱卿正在商议你所呈递的航母建造方案，杨爱卿等对此颇有疑虑，关乎造价与物料供应。你乃此方案之倡议者与设计主持，速将其中利害，详细奏来！”

张睿谢恩起身，转向一众大臣，目光扫过杨廷和与王鸿儒，拱手一礼，朗声道：“陛下，诸位大人！方才臣在殿外，已略闻诸位之忧。杨大人、王大人所虑，皆是老成持国之言，关乎国计民生，臣深感敬佩。”他先肯定了对方的出发点，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坚定而充满激情，“然，诸位大人只见造舰之巨额投入，却可能未能深察此舰所蕴含之巨大战略价值！欧罗巴之航母，为何能在我南海来去自如，令我水师疲于奔命？盖因其舰队核心可移动于远海，拥有主动选择战场、发起攻击之权力！我大明若仅依靠岸防炮台与近海战列舰，则永远只能被动应对，敌人攻我何处，我则救何处，海疆万里，防不胜防！而一旦我大明拥有此等航母，情形将截然不同！我之水师编队亦可前出至南海深处，乃至南洋诸岛链之间，进行常态化巡逻与威慑，主动搜寻、跟踪乃至攻击任何敢于靠近之敌舰队！届时，战场将在敌人家门之外，而非我大明富庶之沿海！此乃攻守之势异也！”

他再次拿起那份设计图，手指点向甲板上的舰载机与鱼雷艇，继续深入阐述：“且诸公请看，此舰所载之侦察机，航程可达百里，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可提前数个时辰发现敌舰队之动向，使我方有充足时间进行部署应对；其所携之高速鱼雷艇，灵活迅猛，可于夜暗或不良天候下，对敌之航母、战列舰等核心舰只发动致命突袭！上月南海之战，我水师将士虽浴血奋战，击退敌舰，然我方亦损失不小，究其根源，正是因我缺乏远海侦察与机动打击能力，只能困守港口，被动接战。若当时我有一艘此等航母在阵，战局必将改写，甚至可能将欧罗巴舰队彻底逐出南洋！”

杨廷和并未被完全说服，他沉吟片刻，再次提出核心难题：“张将军之言，高瞻远瞩，老夫亦知航母之利。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江南造船厂现今钢铁储备，据老夫所知，仅够建造此舰一半之需。若从供应北疆、云南之工坊强行调拨，前线将士手持之武器、所用之炮弹从何而来？此实乃两难之局。”

张睿对此显然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份写满字迹的文书，双手呈给杨廷和：“杨大人所虑极是，此亦是臣日夜思虑之关键。此乃臣与工部、以及山西、陕西巡抚衙门反复磋商后，拟定的《建造期间钢铁物料统筹调配细则》，请大人过目。”他随即向正德帝与众人解释道：“陛下，诸位大人，为解决钢铁之困，臣已落实两策。其一，山西潞安府与陕西汉中府境内，近期相继探明数处高品位铁矿，经臣协调，两地巡抚已承诺，利用新矿产能，自下月起，每月可额外调拨优质钢料十万斤，专供江南造船厂使用，此部分产能为新增，并不影响原有对前线之供应份额。其二，臣在广州之工坊，经数月试验，已成功改良‘废钢重熔’之法，可将以往战损废弃之刀剑、枪炮、乃至旧船板材，经特殊工艺处理，去除杂质，重新熔铸为可用之钢，每月预计可回收再生钢铁五万斤以上，虽品质略逊于新料，然用于舰体非关键部位，绰绰有余。如此双管齐下，每月可增十五万斤钢铁用于航母建造，既可不与前线争抢资源，又可基本满足建造需求，望陛下与诸位大人明察！”

正德帝接过杨廷和转呈的细则，仔细翻阅，脸上渐渐露出欣慰与决断之色，他猛地合上文书，朗声道：“好！张爱卿思虑周详，筹划得当，实乃国之干城！既然物料难题已有破解之法，朕意已决！着即拨款国库白银两百万两，于广州黄埔造船厂与江南金陵造船厂，同时开工建造两艘蒸汽航母，分别命名为‘大明号’与‘永乐号’！此项目由靖海将军张睿总揽其责，一应人员调配、物料统筹、工期监督，皆由其全权处置！户部尚书杨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