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西域步炮阻步兵(2/2)

苏莱曼帕夏被这远超想象、完全颠覆其军事认知的猛烈火力彻底打懵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花费重金、投入无数心血训练的欧洲式方阵,在明军这种前所未见的、如同工业机器般高效杀戮的金属风暴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先前所有的自信和傲慢瞬间化为乌有。“冲锋!全体冲锋!不要停留!靠近他们!进行白刃战!用我们的弯刀和勇气解决问题!”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试图利用己方依然占据绝对优势的人数,拉近这要命的距离,以期用残酷的近身格斗来抵消明军那令人绝望的火力优势。

然而,就在残余的、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奥斯曼步兵,在军官的驱赶下,鼓起最后的勇气,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地上发起散乱而绝望的决死冲锋之时,他们的两翼,那看似空无一物的沙丘后方,响起了更加令人胆寒、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声响——那是数以万计的战马同时奔腾所带来的、如同夏日闷雷滚过天际般的轰鸣,以及花剌子模骑兵那特有的、充满了野性与杀意的、如同狼群啸月般的呼啸!“为了真主!为了花剌子模!冲啊!”帖木儿一马当先,古铜色的脸庞因激动而扭曲,他挥舞着那柄镶嵌着硕大绿松石和红宝石的祖传弯刀,三万养精蓄锐已久的花剌子模骑兵,如同两股骤然升起的、无可阻挡的黄色沙暴,从侧翼狠狠地、精准地撞入了奥斯曼大军已经完全暴露、毫无防护的步兵线软肋!

失去了己方骑兵掩护(奥斯曼骑兵多为传统的西帕希,在此次欧式改编中被置于后方)、并且阵型早已被明军炮火和机枪打得支离破碎的步兵,在机动灵活、剽悍嗜血的沙漠骑兵面前,几乎成了待宰的羔羊。雪亮的马刀借助马速轻盈而致命地劈砍,长长的骑矛借助巨大的冲击力凶狠地突刺,更有无数花剌子模骑手在飞奔的战马上,以令人惊叹的技艺张弓搭箭,弓弦响动之处,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落入早已混乱不堪的敌群。奥斯曼士兵的侧翼和后方瞬间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和单方面的屠杀之中。与此同时,明军掩体后的步兵也发出了震天的怒吼,火铳手们纷纷跃出掩体,在军官的口令下,进行近距离的致命齐射,铅弹如同冰雹般泼向近在咫尺的敌人;长矛手、刀盾手们则结成严密的鸳鸯小阵,如同一个个高效的杀戮机器,稳步向前推进,冷静而彻底地清理着任何尚有组织抵抗迹象的小股敌军。

苏莱曼帕夏见大势已去,败局已定,慌忙调转他那匹显眼的单峰骆驼,在一队忠心耿耿的亲兵拼死保护下,试图冲出这片已经沦为地狱的战场,向后逃窜。但他那华丽的坐骑、独特的装束以及周围簇拥的亲兵,在混乱的战场上成了最醒目的目标。正在乱军中左冲右突、砍杀正酣的帖木儿,锐利的目光一眼就锁定了他这头“大鱼”,大喝一声:“擒贼先擒王!随我来!”立刻带着数十名最为骁勇精锐的亲卫骑兵,如同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单峰骆驼在松软的沙地上,远不如帖木儿等人胯下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战马灵活迅捷,不过片刻功夫,便被旋风般追上的花剌子模骑兵团团围住。苏莱曼帕夏绝望地拔出腰间装饰华丽的弯刀抵抗,与帖木儿在马上(驼上)激烈地搏斗了十数个回合,终究不敌帖木儿这种常年征战于大漠、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勇武和悍勇,被帖木儿一记势大力沉的斜劈,精准地砍中了肩胛与脖颈的连接处,惨叫着从高大的骆驼背上重重栽落沙地,立刻被蜂拥而上的明军士兵死死按住,用结实的绳索捆了个结实。

主帅被俘,如同抽掉了奥斯曼大军最后的精神支柱和指挥中枢。本就摇摇欲坠、仅凭惯性在支撑的奥斯曼大军彻底崩溃。残存的士兵们纷纷惊恐地丢弃了手中沉重的新式步枪和背后硕大的行军背包,跪在滚烫得灼伤膝盖的沙地上,高高举起双手,用生硬的土耳其语或是干脆是绝望的哭喊声乞求投降。这场围绕喀什噶尔防线归属的大战,从正午时分奥斯曼首先开火算起,持续到日落之前,不到三个时辰便告彻底终结。明军及花剌子模联军以极小的代价,毙伤敌军五万余人,俘虏三万余,缴获完好的线膛步枪逾六万支,各类随军野战炮、榴弹炮三十余门,以及大量弹药、驮马、辎重,战果之辉煌,震动西域。

战斗结束后,江彬并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太久,他甚至没有参加当晚简单的庆功宴。他带着几名亲卫和匠作营的管事,仔细地、一件件地检视着堆积如山的缴获线膛步枪。那枪管内壁加工细腻、均匀对称的螺旋状膛线,那相比明军制式前装蒸汽步枪更加复杂、精密的回转后装闭锁机构,以及那明显更优的人机工程设计,都让他感到一丝隐隐的心惊。更让他警惕和注意的是,从许多步枪的弹膛内,以及缴获的、包装严密的木质弹药箱中取出的纸壳定装子弹底部,发现了一种灰白色的、颗粒细小且均匀异常的发射药残渣。这种奇异的火药燃烧后,除了淡淡的硝烟味,几乎没有任何传统黑火药射击后那标志性的、足以遮蔽整个战场的浓密白烟,这与明军主力仍大量使用的黑火药射击后“烽烟蔽日”的情形截然不同。

随军的匠作营大管事张毅,年轻时曾自费游学欧罗巴诸国,对格物与化学颇有涉猎,他小心翼翼地用银勺取出一些药渣,放在鼻尖仔细嗅闻,又用手指捻搓感受其质地,最后甚至取了一小撮放在铁片上引燃,仔细观察其燃烧速度和火焰颜色。做完这一切,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严肃和凝重,他转向江彬,沉声说道:“将军,若学生所辨不差,此物绝非我等所知之任何火药!此乃泰西实验室近些年方才研发成功、并开始小规模装备军队之‘无烟火药’!其主要成分,据说是用浓硝酸和浓硫酸处理棉花得到的‘硝化棉’,或是混合了另一种名为‘硝酸甘油’的烈性油状物。

此药燃烧效率极高,几乎全部转化为推进气体,故而烟焰极小,可使射手在连续射击时不易暴露阵地位置,更利于观察和瞄准。且其单位质量产生的推力,远超我等所用之黑火药数倍!这不仅使得枪弹射程更远、弹道更平直,而且枪膛残留物极少,能大幅提升射速和射击精度,并减少对枪管的腐蚀清理工作。敌军此番败北,非其枪不利,药不劲,实乃其战术运用呆板僵化,拘泥于线性队列,且未料到我军集中使用之蒸汽机枪、榴弹炮威力竟如此骇人!若彼等将来尽数装备此无烟火药,并辅以更加灵活机动的散兵线战术,则我军目前所倚仗之火器射程与威力优势,恐将……荡然无存!”

江彬默默地捏着那一小撮看似不起眼、却重若千钧的灰白色粉末,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改变未来战争形态的巨大能量。他立刻下达了最为严厉和紧迫的命令:精选一百支完好无损的奥斯曼线膛步枪、一万发配套的定装弹药、以及足足五十斤的无烟火药样本,派麾下最精锐的五百骑兵护送,以八百里加急的最高规格,分作两路,一路送往京城兵部与枢密院,另一路直送广州皇家工坊。“着令兵部、工部及广州各位大匠、格物学者,务必倾尽全力,解析、仿制、乃至超越此枪此药!此乃关乎帝国武备存续、国运兴衰之头等大事,切切!不得有误!”

他同时下令,立刻动员所有人力,日夜不停地加强喀什噶尔防线的各类工事,挖掘更多纵横交错的纵深壕沟,布设更为密集、带有倒刺的铁丝网和鹿砦障碍,储备更多的弹药和饮用水,准备应对奥斯曼帝国必然到来的、更加疯狂的报复。然而,未等整个防线的加固工程完成一半,前沿派出的最远一拨斥候,便带着满身的疲惫和风尘,送来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消息:“报!将军!大事不好!奥斯曼帝国之后续援军,兵力不下十万,已抵达波斯东部边境!其统帅乃法兰西拿破仑皇帝之心腹大将,随行有泰西各国军事顾问、工程师五十余人,据观察,其全军皆已换装统一制式的线膛步枪与无烟火药!前锋距离喀什噶尔,已不足十日路程!”

江彬站在刚刚加固了一半的指挥所外,望着西方那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血色残阳,心中了然,西域的命运,已到了最关键、最危急的转折时刻。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被动地坐等敌人兵临城下,依靠坚固防线进行防御。必须主动出击,打乱敌人的进攻部署,争取时间和战略主动。他立刻召来刚刚休整不久的花剌子模首领帖木儿,两人走进摆着粗糙沙盘的军帐,江彬指着沙盘上代表敌方后勤补给线的蜿蜒虚线,语气坚决地说道:“帖木儿首领,敌势浩大,且携新式利器、挟复仇之志而来,若待其全军稳步压境,合围喀什噶尔,则我军纵有工事之利,压力亦将巨大,胜负难料。贵部骑兵来去如风,最擅长沙漠长途奔袭,机动无双。我意,请首领亲自挑选两万最为精锐的骑手,多带火种、炸药,星夜兼程,绕过敌军主力行进路线,沿此条古老商道,直扑其位于呼罗珊地区的主要后勤基地!焚其粮草,毁其弹药库,断其补给线!而我,则亲率三万步炮主力,前出至阿姆河上游河谷的险要之处设伏,半道而击,力求迟缓其进军速度,消耗其兵力锐气!你我两军,一正一奇,一明一暗,两面下手,或可挫其锋芒,为我后方布防争取宝贵时间!”

帖木儿眼中精光一闪,如同沙漠中的孤狼看到了猎物,他用力捶击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胸膛,声音洪亮而充满战意:“江将军果然好谋略!正合我意!我花剌子模的英勇儿郎,早就渴望用这些奥斯曼人和他们背后欧洲佬的鲜血,来染红我们手中的战刀和这片神圣的沙漠!将军放心,我帖木儿在此立誓,必让那奥斯曼的后营,烧成一片白地,让他们一粒粮食、一颗子弹也运不到前线!”当夜,两万精锐的花剌子模骑兵,便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喀什噶尔大营,消失在茫茫沙漠的深邃黑暗之中。而江彬也即刻点齐三万步炮混合主力,携带尽可能多的“雷神”机枪和“震天”火炮,以及充足的弹药辎重,悄然离开已然戒严的喀什噶尔,向着东方那片预定的、遍布峡谷与河滩的伏击战场急速挺进。西域广袤而寂静的夜空下,星辰闪烁,一场决定整个西域归属、乃至影响东西方力量对比的决定性较量,已然在暗流中拉开了它沉重而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