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无锡援王南京危（2/2）

聚宝门处的大火很快被扑灭殆尽，但张睿的心弦却始终紧绷着——他从被俘获的余孽口中得知了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李东阳的主力船队早已悄然停泊在南京江面严阵以待，一旦明日丑时聚宝门未能如期开启，便会动用威力巨大的红衣炮强行轰开城门；更为糟糕的是，南京卫的千户刘达竟是潜伏已久的内奸，他手中握有水关钥匙，计划在丑时秘密开启水关迎接李东阳船队入城。

“去水关！” 张睿立刻带领精锐向水关赶去。水关的闸门旁，刘达正带着百名亲信，准备打开闸门。看到张睿赶来，他脸色骤变，拔出刀大喊：“兄弟们！杀了他们，李大人不会亏待我们！”

亲信们纷纷冲向张睿的精锐，双方在水关的通道里厮杀起来。通道狭窄，只能容两人并行，精锐们的火铳无法展开，只能靠绣春刀近身搏斗。张睿冲在最前面，刀光闪过，一名亲信当场毙命。刘达见状，想要趁乱打开闸门，却被张睿一脚踹倒，绣春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刘达，你可知罪？”

刘达涨红了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嘴唇哆嗦着还想百般狡辩，可话未出口，就被赵忠郑重其事地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硬生生堵住了嘴。那密信纸张泛黄，边缘还带着些许褶皱，封口处清晰地印着他府邸独有的暗纹印记，展开一看，笔锋遒劲有力，字字句句皆是他写给李东阳表明效忠之心的肺腑之言。铁证如山，刘达双腿一软，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倒在地，喉间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水关那紧绷如弦的氛围骤然松弛下来，危机暂告一段落。张睿当机立断，挥挥手示意手下将瘫成烂泥的刘达五花大绑拖走关押起来，又选派最精锐的士兵手持利刃守住关键闸门，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健步登上水关高耸的了望塔，极目远眺，茫茫江面上，夜色如墨，数十艘战船的轮廓在朦胧月光下若隐若现，宛如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那正是李东阳蓄势待发的主力船队，森然气势扑面而来。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丑时了。”张睿微微仰头，望着天边逐渐黯淡的星象，眉头紧锁，心中如同明镜一般清楚，一场排山倒海般的恶战即将拉开帷幕。他赶忙派人飞奔而去，传令给南京卫剩余的士兵，让他们争分夺秒地加固城墙，把储备的火油一桶桶搬上城垛，硫磺弹也整齐码放，严阵以待；同时派出机灵的斥候策马扬鞭，向着王守仁驻扎的方向疾驰而去，只为传达十万火急的求援讯息。

丑时的梆子声恰似催命符般刚脆生生响起，寂静的江面瞬间被打破，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轰然炸响——李东阳麾下威力巨大的红衣炮率先发难，目标直指聚宝门！一枚枚炽热的炮弹呼啸着划破夜空，狠狠砸落在城墙上，一时间土石横飞，坚固的墙体硬生生被撕开一道道狰狞的缺口，碎石簌簌滚落。几乎与此同时，李东阳庞大的船队如潮水般朝着水关汹涌逼来，甲板上密密麻麻站着倭寇，个个袒胸露腹，手中高举寒光闪闪的倭刀，扯着嗓子疯狂呐喊，叫嚣着要踏破城门、血洗城内。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睿身先士卒，带着那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在水关与聚宝门之间风驰电掣般来回奔波支援。城墙上，士兵们手脚麻利地将火油倾洒而下，迅速点燃，刹那间熊熊烈火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耀眼夺目的火墙，炙烤着逼近的倭寇，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城下的百姓们也不甘落后，自发地从四面八方赶来帮忙，青壮年奋力搬运沉重石块填补缺口，妇人孩童则手递手传递着燃烧的火折子，白发苍苍的老人和稚气未脱的孩子站在城墙上，扯着嗓子高声呐喊助威，声浪震天动地。

战斗宛如炼狱之火熊熊燃烧，从丑时一直惨烈持续到寅时，南京卫的士兵伤亡惨重，减员过半，原本整齐的队伍如今七零八落；张睿身边的精锐卫士也所剩无几，不足百人还在咬牙死守，而储备的火油见底、硫磺弹也寥寥无几。就在众人觉得希望渺茫、绝望笼罩之时，远处浩渺江面上陡然传来一阵激昂嘹亮的号角声——是王守仁率领的水师船队及时赶到了！

王守仁指挥若定，驾船从江面侧翼迅猛突袭，船上一排排佛郎机炮齐声轰鸣，火光闪烁间，精准命中了李东阳坐镇的主舰“海鲨号”。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海鲨号”厚实的船身被无情击穿，汹涌海水疯狂灌进船舱，船身开始缓缓倾斜下沉。李东阳气得双目圆睁，满脸狰狞扭曲，嘶声大喊：“撤！快撤！”倭寇们的船队顿时乱作一团，慌不择路地掉头逃窜，王守仁乘胜追击，水师船队鼓满风帆紧追不舍，密集的炮声在波涛滚滚的江面上久久回荡。

南京城的这场生死危机总算暂时化解，张睿与王守仁并肩站在聚宝门巍峨的城楼上，望着渐行渐远、仓皇逃窜的倭寇船队背影，两人满脸尘土、神情疲惫，却也相视一笑，笑容里饱含劫后余生的释然。然而他们全然不知，狡猾如狐的李东阳并未远遁，其船队悄然隐匿在南京下游的八卦洲水域，正磨刀霍霍准备明日清晨再次发起致命一击。更令人揪心的是，他还从福建紧急调遣了五千剽悍凶狠的倭寇援军，此时已然在镇江顺利登陆，正日夜兼程朝着南京狂奔而来。而远在京城，浙党残余势力也在暗流涌动，他们暗中勾结，使出浑身解数买通了京营的一位千户将领，密谋要在五月初五端午节这天趁乱发动兵变，妄图劫持正德皇帝，搅得天下大乱。

南京城的灯火渐渐亮起，百姓们走出家门，庆祝胜利，却没人知道，一场关乎大明存亡的危机，正在京城与镇江同时酝酿。张睿和王守仁坐在兵部衙门里，看着桌上的地图，商议着后续的对策。他们不知道，正德皇帝此刻已得知了浙党余孽的阴谋，正秘密调兵，准备在端午节那天，将叛党一网打尽。而李东阳的援军，也已抵达镇江，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大明的土地上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