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门后的回响(2/2)

苗青石的目光,缓缓转向石穴的出口,那条传来潺潺流水声的方向。“顺溪而下……见到……三岔石笋……向左……遇水潭……潭底……有暗流……通向……‘净门’……但……”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再次溢出黑血,显然说出这些信息已经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一点点精力。

“苗老,您先休息。”云渺连忙道,示意文渊照顾好他。

知道了可能有出路,但前路依然未知。而且,他们现在的状态……

云渺看着昏迷的众人,看着气息微弱的萤,感受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和剧痛的经脉。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能否平安找到并穿过那个所谓的“净门”?“净门”之后,又是什么?

但留在这里,同样是等死。食物、药品几乎耗尽,伤员需要更好的环境和治疗。更何况,“诅煞”虽然暂时被甩脱,但谁知道它会不会找到这里?或者,这附近是否还有其他危险?

必须做出决定。

“文大哥,”云渺看向文渊,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决断,“等大家稍微恢复一点体力,我们立刻出发,沿着溪流,寻找苗老说的‘净门’。留在这里,不是办法。”

文渊重重点头:“好。我来准备。云姑娘,你先抓紧时间调息,哪怕恢复一点点力量也是好的。”

云渺没有逞强,她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尝试运转朔寒心法。但干涸的经脉和空空如也的丹田,让功法运行得极其艰难、滞涩,每前进一丝,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玉珏沉寂,心石沉睡,她能调动的力量微乎其微。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篝火的噼啪声中缓慢流逝。

约莫一个时辰后,阿木和岩沙兄弟陆续醒来,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有了行动能力。阿土也醒了,乖巧地没有哭闹,只是紧紧跟着阿木。苗青石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但呼吸还算平稳。玄素和白羽依旧毫无起色。

文渊用能找到的材料(主要是坚韧的藤蔓和树枝),制作了几个简陋的担架,用来抬运完全无法行动的苗青石、玄素、白羽和萤。云渺虽然虚弱,但坚持自己行走。

准备停当,众人熄灭篝火,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这个暂时的避难石穴。

外面,果然是一条清澈见底、水流潺潺的地下溪流。溪流两侧是湿滑的岩石和茂密的、喜阴的蕨类植物。空气清新阴冷,除了水流声,一片死寂。

他们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去。文渊走在最前探路,阿木和岩沙兄弟一左一右抬着一个担架(苗青石),云渺自己行走,同时以微弱的朔寒之力维持着另外两个担架(玄素、白羽)和萤的冰担悬浮,这几乎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极限,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溪流蜿蜒曲折,地势逐渐向下。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果然出现了三根巨大的、从洞顶垂落、几乎触及水面的钟乳石笋,呈品字形排列,正是苗青石所说的“三岔石笋”。

按照指示,他们转向左边一条更窄的支流。又走了不久,一个不大的、水色幽暗的深潭出现在眼前。潭水冰冷刺骨,深不见底,水面平静无波。

“潭底暗流……”文渊看着幽深的潭水,眉头紧锁。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要潜入潭底寻找暗流,还要带着这么多伤员,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悬浮在云渺身边的、承载萤的冰担,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萤依旧昏迷,但她额头那个一直平静的火焰印记,此刻却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温暖柔和的暗红色光晕。光晕并不邪恶,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与……指引意味。

光晕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轻轻触碰到了幽暗的潭水。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平静的潭水中心,无声地泛起了一圈圈涟漪。涟漪扩散处,潭水竟然开始变得透明、澄清!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污垢被悄然抹去。

紧接着,潭水底部,一点柔和的、乳白色的光芒,缓缓亮起,越来越清晰。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纯净、厚重、充满生机的气息——正是之前在那污染祭坛惊鸿一瞥的、属于真正“地母祭灵”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比那时清晰、稳定了许多!

光芒之中,隐约可见一条倾斜向下的、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石质通道入口。

通道的尽头,似乎有更加广阔的空间,以及……一扇紧闭的、由某种温润白玉雕刻而成的、布满古朴花纹的巨门的轮廓!

“净门……”苗青石不知何时又苏醒过来,看着潭底的光芒和那扇巨门的虚影,喃喃道,眼中泪水混浊,“‘守门人’的……指引之光……竟然……还在……她……她在帮我们……”

他口中的“她”,显然指的是那残存的、纯净的“地母祭灵”意志。

萤额头的微光,与潭底的乳白光芒交相辉映,仿佛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跟着光……下去……”苗青石用尽最后力气说道。

没有犹豫的余地了。这似乎是他们唯一的、也是被“认可”的路径。

文渊深吸一口气,率先跃入变得清澈的潭水。水温依旧冰冷,但那种阴寒死气却消失了。他确认了通道入口安全后,示意上面的人下来。

云渺将最后的朔寒之力化为几个巨大的气泡,包裹住担架上的伤员和冰担上的萤,自己也跃入水中。阿木和岩沙兄弟、阿土紧随其后。

在萤额头微光和潭底白光的双重指引与庇护下,他们顺利地沉入潭底,进入了那条倾斜向下的光滑通道。

通道并不长,很快,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浮出了水面,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地下空间。

这里,没有阴森的死气,没有污秽的雾气。头顶是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的、如同星空般的钟乳石穹顶。脚下是温润的白玉铺就的地面,干净得不染尘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异香。

而在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扇高达三丈、通体由温润白玉雕琢而成、表面流淌着水波般柔和光华的宏伟巨门。

门扉紧闭,上面雕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花鸟虫鱼,以及无数古老而庄严的祭祀场景。一股浩瀚、纯净、古老、仿佛能包容一切又守护一切的意志,从这扇门上散发出来。

这就是……“净门”。

在巨门之前,白玉地面上,盘膝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早已褪色、但依旧能看出原本精致纹路的古朴麻布长袍的老者。他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皮肤紧贴着骨骼,仿佛已经在这里坐化了不知多少岁月。

他低垂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维持着一个古老的冥想姿势。身上没有丝毫生气,也没有死气,就像一块与这白玉地面、与这扇巨门融为一体的石头。

但云渺、文渊,甚至刚刚被气泡送上岸、依旧虚弱的苗青石,都在看到这个身影的瞬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坚守与庄严。

这,就是最后一代“守门人”吗?

他在这里,守了多久?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依然面对着这扇门,履行着古老的誓言?

而在他交叠的双手之下,白玉地面上,用指尖深深划刻着几行已经干涸发黑、却依旧清晰可辨的古苗文:

“净门永镇,邪祟莫开。

守誓于此,魂归地脉。

后来者鉴:门后乃‘源初之地’,亦为‘封印之枢’。欲净天地,需启此门;然门启之时,亦是考验降临之刻。慎之,慎之。”

源初之地?封印之枢?

启门,才是考验的开始?

众人看着这宏伟的巨门,看着门前寂然坐化的守门人遗骸,看着那充满警告的遗言,刚刚因为找到安全之地而升起的一丝希望,再次被沉重的现实和未知的抉择所取代。

他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似乎只是来到了另一个更宏大、更关键难题的起点。

而此刻,一直昏迷的萤,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她额头的火焰印记,再次亮起了微光,这次,却是指向了那扇紧闭的“净门”。

门扉之上,那些雕刻的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图案,似乎也与之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光华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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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