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门后的回响(1/2)
黑暗,寒冷,潮湿。
以及无边无际的疲惫,如同沉重的水银,灌满了每一寸骨骼和灵魂。
云渺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没有梦,只有断续的、尖锐的痛苦,来自过度透支的经脉,来自强行引爆三种力量对冲的反噬,来自那枚在丹田中重新沉寂、却依然如同芒刺在背的“寂灭核心”。
还有……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温和悲伤的女声余韵,萦绕在意识的最深处。
“谢谢……孩子……小心……‘门’……”
“门”?什么门?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漫长岁月。一丝微弱的、带着土腥味和淡淡清新气息的凉风,吹拂在脸上,将云渺从无边的沉沦中,轻轻拉回了一丝。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动仿佛灌了铅的眼皮。
视线起初是一片模糊的昏黄。然后,一点摇曳的、温暖的火光,映入眼帘。
是……篝火?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相对干燥平整的石板上,身上盖着一件不知谁的、带着血迹和汗味的外袍。篝火在不远处燃烧着,驱散着周围的寒意和潮湿,火焰噼啪作响,带来一丝令人安心的暖意。
目光缓缓移动。
文渊靠坐在对面的石壁下,闭着眼睛,胸膛微微起伏,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还算平稳。他裸露的上半身,包扎着几处新的、浸出淡淡血迹的布条,显然是处理过伤口。他的刀,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阿木和岩沙兄弟蜷缩在篝火另一侧,似乎睡着了,但眉头紧锁,睡梦中也不时抽搐一下,显然伤势和之前的惊吓并未平复。阿土挨着阿木,小脸脏兮兮的,眼角还挂着泪痕,睡得正沉。
苗青石、玄素、白羽依旧昏迷,被安置在远离篝火、相对避风的角落,身上也盖着衣物。萤……云渺的心猛地一提,目光急急搜寻。
萤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身下垫着柔软的苔藓和枯草。她依旧昏迷着,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但额头上那个火焰印记,此刻却异常地……平静?没有光芒,没有搏动,只是静静地存在着,仿佛一个普通的胎记。
云渺能感觉到,自己布下的封印还在,虽然更加脆弱,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沸腾的岩浆上,但至少暂时没有崩溃的迹象。那枚“寂灭核心”也沉寂着,似乎因为之前在“地母禁域”中的过度吸收和后续的消耗,而陷入了某种“疲惫”状态。
她稍稍松了口气,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立刻从四肢百骸传来,让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云姑娘!你醒了?”
文渊立刻睁开了眼睛,眼中布满血丝,但眼神锐利而关切。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眉头一皱,动作顿住。
“别动……”云渺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被砂纸磨过。
文渊从旁边拿起一个用巨大叶片卷成的水杯,里面盛着清澈的、微微冒着寒气的水。他小心地挪过来,扶起云渺的头,将水凑到她唇边。
冰凉甘甜的液体入喉,缓解了干渴和灼痛。云渺贪婪地喝了几口,才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
“我们……在哪里?我昏迷了多久?”她低声问,目光扫视着这个新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狭小的天然石穴,空间不大,但足够容纳他们这些人。石穴一侧,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出口,外面隐约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空气也比之前“地母禁域”中清新许多,虽然依旧阴冷潮湿,却没有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污染和死气。
“大概……两个时辰。”文渊的声音也很疲惫,“从那个裂缝逃出来后,我一直往前跑,直到完全听不到后面的动静,也感觉不到那股邪气,才找到这个相对隐蔽的石穴。大家……都伤得不轻,我只能草草处理一下。你……你怎么样?你最后用的那个法术……”
他眼中充满了后怕和担忧。当时云渺身上爆发的能量乱流和随后力竭倒下的样子,让他心惊肉跳。
“我没事……暂时。”云渺苦笑,内视己身。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丹田空虚,朔寒之力几乎耗尽,连玉珏都显得黯淡;地脉心石与她之间的联系也变得极其微弱,心石本身也光芒内敛,仿佛陷入了沉睡。唯一“活跃”的,大概就是那枚被重重封印、却依然顽固存在的“寂灭核心”了。
强行发动“三才逆乱”,几乎是拿命在赌。能活下来,已是侥幸。但反噬的严重,也远超预期。她现在的状态,比一个普通人好不了多少,甚至更虚弱。
“苗老他们……”云渺看向昏迷的几人。
“苗老气息还算稳定,但一直没醒。玄素道长和白羽道友……伤势太重,我只能尽力止血,喂了些伤药,但……”文渊摇摇头,语气沉重,“尤其是玄素道长,神魂受损,寻常药物恐怕……”
云渺的心一沉。玄素道长是为了掩护白羽报信、保护地脉节点才重伤被俘,如今又……
“萤姑娘……她身上的封印,似乎暂时稳住了,但……”文渊欲言又止。
“我知道。”云渺明白他的意思。萤现在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她的封印随时可能崩溃,而他们现在,几乎失去了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能力。
“这里安全吗?外面是什么情况?”云渺问。
“暂时还算安全。我查看过,石穴外面是一条地下溪流,水质清澈,没有污染迹象。溪流流向深处,不知道通往哪里。附近也没有发现邪物或者异常的气息。”文渊顿了顿,“不过……这里的地形,很奇怪。”
“奇怪?”
文渊点点头,神色有些困惑:“我们逃出来的那条石缝,非常狭窄曲折,而且……似乎有某种‘引导’?我带着你们,几乎是下意识地沿着最容易走、阻力最小的路在跑,然后就到了这里。这个石穴的位置,还有外面的溪流……都像是……被人特意‘安排’过,至少是经过简单修整的。而且……”
他指向石穴内侧,一块相对光滑的岩壁:“那里,有些痕迹。”
云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篝火摇曳的光芒映照下,那块岩壁上,依稀能看到一些极其古老、已经大半被岁月磨平的刻痕。那些刻痕并非天然形成,而像是某种……文字或符号的残余,风格与她之前在“地母禁域”岩壁上看到的邪恶壁画截然不同,更加古朴、简洁,甚至带着一种……肃穆感。
她心中一动,强撑着坐起一些,示意文渊扶她过去看看。
凑近了,借着火光仔细辨认。那些刻痕确实非常模糊,边缘圆润,仿佛被水流或时光冲刷了千万遍。但她还是从一些残留的笔画和结构中,隐约辨认出……这似乎是古苗文的一种变体?而且,其中几个残缺的符号,竟然与苗青石手抄册最后那些密文符号,有几分神似!
“这里……可能曾经是某个古老部族的临时避难所,或者……祭祀前准备的地方?”云渺猜测道。与“地母禁域”那邪恶祭坛的关联,让她不得不产生联想。
“小心‘门’……”她忽然想起昏迷前听到的那句话。
门?难道指的是某个特定的“门”?还是泛指某种“通道”或“界限”?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苗青石,忽然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眼皮颤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苗老!”云渺和文渊连忙回到他身边。
苗青石艰难地睁开眼,眼神依旧浑浊,但比之前清明了一些。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当目光落在云渺脸上,尤其是她眉心那黯淡的玉珏印记和手中毫无光泽的地脉心石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们……逃出来了?”苗青石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
“暂时安全了,苗老。”文渊低声道,“您感觉怎么样?”
苗青石没有回答,而是挣扎着,将目光投向石穴内侧那块有刻痕的岩壁。看了半晌,他浑浊的眼中,渐渐泛起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里……是‘守门人’的……前哨……”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守门人?前哨?”云渺和文渊对视一眼。
“地母祭坛……真正的守卫……并非只有‘祭灵’……还有世代相传的‘守门人’部族……”苗青石喘息着,努力组织着语言,“他们……守护通往祭坛的‘门’……也监视着被污染的‘诅煞’……但千年前大乱后……‘守门人’部族……据说……已经断绝了……”
他指向岩壁上的刻痕:“这些……是‘守门人’的密文……记录着……警告……和……通往‘净门’的……路径……”
净门?
“您是说,这里可能有通往安全地带的路径?或者……能对抗‘诅煞’的地方?”文渊急问。
苗青石微微点头,又缓缓摇头,眼神更加复杂:“‘净门’……是‘守门人’最后的庇护所……也是……净化仪式……和……封印‘门’的……地方……但记载模糊……而且……千年过去……谁也不知道……那里……是否还安全……是否……还有‘守门人’存在……”
希望与不确定性交织。
但无论如何,这总比困在这里,或者退回“地母禁域”面对“诅煞”要好。
“路径……在哪里?”云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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