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老子不吃人设,只吃硬菜(2/2)
先是鼻子,再是嘴唇,最后是那双含着泪的眼睛。
它变成了一个老人的模样,满脸皱纹,眼角湿润,声音哽咽,带着无法形容的悲悯:
“孩子,收手吧……这是命啊……”
陆野没有回头。
但他握紧了锅边的长柄勺。蓝火熄了,又没完全熄。
它沉入锅底,像一颗蛰伏的心脏,缓慢而有力地搏动。
第十条纹路在“问罪锅”外壁彻底亮起,蜿蜒如龙,与陆野手腕上那道新鲜的血痕隐隐共鸣。
他站在崩塌边缘,身后是死寂的主控室,前方是废土无垠的雪原,风卷着灰烬,如同送葬的纸钱漫天飞舞。
油脸客的惨叫还残留在空气中,像是被撕裂的布条,在寂静里飘荡不散。
那一勺紫焰泼出时,并未惊天动地,却比雷霆更致命。
火焰沾面的刹那,那张伪装成哭炉匠的悲悯面孔如蜡般融化——皱纹塌陷,泪水蒸发,连那哽咽的声音都被烧成尖锐的哀鸣。
油脂层层剥落,露出底下由无数怨念拼接而成的真容: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在皮下蠕动,眼眶空洞,嘴开合着,无声呐喊,仿佛曾是第一批被投入消化网络的活祭品。
“你连模仿都懒得出新意。”陆野收回长柄勺,语气平淡得像在点评一道失败的调味,“真正的哭炉匠,临死前说的是‘灶火不灭,人终有念’。不是劝我认命。”
他低头看了眼锅中倒影——那不是一个武者的脸,而是一尊即将登席的判官。
肠母瘫倒在熔炉口,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的眼球浑浊,映着蓝火最后的余光,嘴角却诡异地抽动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解脱。
她的使命结束了。
或者说,她所服务的那个“命”,正在被人亲手改写。
而这时,灶瞳僧动了。
没人料到他会以那种方式赴死。
没有呐喊,没有宣言,只是猛地扑向控制台,用额头狠狠撞击那块闪烁红光的晶片屏幕。
鲜血四溅,他的双目早已被系统侵蚀成机械,此刻却爆发出人类才有的恐惧:“别让它连上终焉灶房!那里……藏着第一口锅的胎膜!”
屏幕炸裂的瞬间,最后一帧画面投射在空中——
一座悬浮于地心深处的巨大铜锅,通体漆黑,表面浮现出无数脉络般的纹路,宛如活物。
锅内漂浮着数不清的胚胎状黑影,每一个都在微微起伏,如同呼吸,如同等待孵化的种子。
它们没有形态,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便会睁开眼,踏出锅来,接管这个世界。
陆野望着那影像,久久未语。
然后,他忽然笑了。
低低的,带着点荒诞的意味。
“原来不是我在闯关。”他轻声道,手指轻轻敲了敲锅身,像是在和老友对话,“是它,在等我回家吃饭。”
寒风吹过,吹不动他肩上的锅,也吹不冷他眼中的火。
他弯腰,将昏迷的渍头仔轻轻抱起,一步步走向角落里的老药橱——那个佝偻着背、满脸褶皱、据说曾是旧时代药膳宗师的老头。
老人没说话,只是伸出枯枝般的手接过了少年。
“等他醒来,告诉他一句话。”陆野转身前顿了顿,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真正的味道,不该锁在脑子里,该烧在锅里。”
老药橱缓缓点头,
下一刻,陆野已迈出主控室大门。
整座胃囊随之陷入死寂。
没有警报,没有轰鸣,甚至连风都停了。
唯有中央熔炉深处,那团幽幽蓝火依旧燃烧,不炽烈,却恒久,像是某种誓言落地生根。
雪重新落下。
起初是零星几点,很快便成了暴风。
天地白茫茫一片,仿佛要掩埋所有过往的罪与痛。
陆野背着“问罪锅”,踏过冻土,每一步都留下浅浅的脚印,又被风雪迅速抹平。
灰毛狗的尸身旁,那枚铜牌“第十任,未冷”正缓缓融化,金属液化成赤色细流,渗入大地深处。
像是某种契约完成后的归还,又像是新纪元开启前的献祭。
他抬头。
地平线尽头,云层翻涌如沸汤,一道巨大的阴影倒悬于空——那是一口巨锅,锅底朝天,锅口向下,仿佛自天外坠落,又似从虚空中生长而出。
而在锅底中央,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没有情绪,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亘古的注视。
陆野眯起眼,迎着风雪前行,锅底蓝火随步伐一明一暗,如同回应。
三里之外,哀丘陵的轮廓浮现。
风雪在此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屏障拦下。
再往前,便是坟场边缘。
黑棚林立,幡旗招展,哭丧市集喧嚣如常,人影攒动。
骨贩子捧着密封罐沿街叫卖,罐中漂浮着奇形怪状的器官,有的还在微微跳动,有的则散发出诡异香气,引得路过武者驻足询价。
“a级异兽心肝,新鲜出炉!加两滴进汤里,当场破境!”
“s级君主级脊髓膏,限量三管!吃了能听见‘大消化’的低语!”
“最新型调味毒素,尝一口就忘不了!专治不服、专克觉醒者!”
叫卖声此起彼伏,贪婪写在每一张脸上。
陆野的脚步没有停。
他只是握紧了肩上的锅柄,低声说了句谁也听不见的话:
“这一顿饭,该加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