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老子不办丧事,只开席(1/2)

老子不办丧事,只开席

风雪止于哀丘陵外三里,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界限生生截断。

天地之间,唯独这片坟场如闹市般喧嚣——黑棚连绵成片,幡旗猎猎作响,纸钱在无风的空中缓缓打旋,像一群不肯安息的魂灵。

陆野背着“问罪锅”,一步步踏入这死人做买卖、活人争香火的地界。

脚下的冻土硬得像铁,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他肩上的锅不重,却压着整个废土最深的禁忌:味道,正在成为新的神谕。

骨贩子捧着密封罐沿街叫卖,嗓音尖利:“苏夫人脑髓酿,一口梦见前世债!限量一坛,识货的来!”罐中液体泛着幽绿光泽,隐约可见一团灰白色絮状物悬浮其中,微微搏动,如同尚有余温的记忆。

人群骚动,几名披着斗篷的觉醒者围上前去,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敬畏交织的光。

有人低声议论:“听说喝下这酒,能听见苏家主母临终前的最后一念……值一枚王阶元核。”

角落里,回音郎跪在泥地,双手抱头,嘴唇颤抖:“……别看……别回头……”每一个字吐出,他的瞳孔就黯淡一分,像是灵魂正被一点点抽离。

旁边路人漠然走过,只当他是又一个疯掉的低等拾荒者。

可苏轻烟听得浑身一震。

她站在陆野身侧,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指节发白。

三年了,从母亲被宣告“自愿赴死”的那一刻起,她就没再听过一句完整遗言。

家族覆灭,证据湮灭,连墓碑上刻的都是别人写好的台词。

她声音极轻,几乎被风吞没:“她走前……真的没留下一句话?”

陆野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伸手,轻轻摩挲锅底。

那里,蓝火尚未完全熄灭,仍在深处缓慢搏动,像一颗沉睡的心脏。

他感受到那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共鸣——来自他曾尝过的所有记忆,来自那些被系统记录、又被他亲手还原的味道。

他笑了,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话不在嘴里,在味道里。”

子时将至。

寒雾渐浓,坟场上方浮起一层阴冷的灰霭,仿佛整片墓地正在缓缓呼吸。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即将进入“招魂仪式”时,陆野突然抬脚,在苏母墓前三步处重重一踏。

“咚——”

一声闷响,地面竟裂开一道细缝。

他从背后取出一柄锈迹斑斑的铁锤,那是他在旧城废墟里捡来的厨工遗物,曾用来敲碎冻肉。

此刻,他高举铁锤,对着虚空划下一条无形的线。

“北为祭,南为醒。”

锤落大地,尘不起,风不扬,可所有人都觉得心头一震,仿佛某种规则已被强行改写。

北侧,他铺开一块黑布,摆上七碟冷菜——清蒸菱角、酱焖 tofu、油泼青笋、糖醋小排……全是当年苏府忌日必上的供菜。

色香味皆复刻自他舌尖记忆,一丝不差。

甚至那盘腌萝卜的切法,都与苏母生前最爱的样式分毫不差。

而南侧,他架起“问罪锅”,锅下紫焰升腾,锅中汤水翻滚,辛辣刺鼻的香气冲天而起,竟将四周弥漫的阴雾逼退数尺。

围观者哗然。

“这是干什么?祭品还能分两半?”

“他疯了!亡魂要的是哀,不是热锅旺灶!”

骨贩子怒不可遏,冲上来一把掀向南侧灶台:“你这是搅局!坏了规矩,今晚谁也别想听见亡者低语!”

陆野眼都没眨,反手一掌拍在锅身。

“轰!”

一股紫焰喷涌而出,如龙抬头,直扑骨贩子面门。

那人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怀里的密封罐炸裂,脑髓酿洒了一地,瞬间蒸发成腥臭绿烟。

“规矩?”陆野冷笑,目光扫过全场,“死人吃的饭,不该由活人定价。”

话音未落,第一道“招魂酿”已被哭丧人端上北桌。

那是由哭婆子亲制的冥酒,号称能引通阴阳。

酒入杯,泛出幽绿光晕,一名自诩通灵的术士当场饮下,双目骤然翻白,口中喃喃:“娘……我好冷……我在下面……好黑啊……”

场面顿时肃穆,众人屏息,以为亡魂已至。

唯有陆野,耳朵微动。

他听到了别的声音——来自地底深处,一道极其规律的脉冲,正沿着土壤纹理悄然逼近。

命息预感在脑海中炸响:三息内,地下将爆发“哀味素”共振波,这是操控人心悲意的神经毒素,专为制造集体幻觉而设。

早有准备。

他猛拍锅身,一声巨响如钟震耳!

紫焰化作一道螺旋气流,卷起空气中残留的一缕声音——那是小炭条临死前最后一句呓语:“好甜……”被系统封存,此刻借火焰之力释放。

“甜”撞上“哀”,如烈火焚霜。

那术士猛然睁眼,呕出大口黑血,惊恐嘶吼:“这哪是亡者之声?是饿鬼在啃我的肠子!我看见了……他们在吃自己的舌头!”

人群大乱。

而陆野静静站着,锅火映着他半边脸,明暗交错。

北桌七碟未动,南锅一汤沸腾。

他抬头望向墓碑阴影深处,低语如判:

“该醒的人,今晚必须醒来。”风雪虽止,哀丘陵的寒意却愈发刺骨。

哭婆子从墓碑阴影中缓缓爬出,像一具被怨念拖回人间的腐尸。

她佝偻着背,脖颈扭曲成诡异的角度,舌根处那条漆黑如墨的蛇信“嘶”地弹出,舔过干裂的唇角,眼中燃烧着经年不散的恨火。

“你们这些贵族……活着时一口饭都不肯施舍穷人,死了倒有人争着闻你们的味道?”她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锈铁,每一个字都带着腥臭的怨毒,“可笑!可悲!可恨!”

她猛地掀开破旧衣袍,胸口赫然嵌着半截玉簪——青玉为骨,雕工精巧,簪头一朵梅花栩栩如生,正是苏家主母的信物。

“那晚……我躲在窗外。”哭婆子眼中泛起血泪,声音却低沉下来,仿佛重回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咬破了嘴唇,硬是一声没哭。就为了不让女儿听见动静……她说:‘轻烟还在睡觉,别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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