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包子有毒,专克忘恩负义(2/2)

手中,还捧着那个尚未入口的包子。

午时三刻,日头高悬戈壁,热浪蒸腾如铁幕压城。

断肠官一步步踏上野火号的台阶,脚步沉重得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早已死去的心脏上。

风沙掠过他那张从不离面的青铜面具,发出低哑的呜鸣。

他站在陆野面前,没有言语,只是缓缓抬起手,接过那个还冒着微弱热气的素馅包子。

全场寂静,连火线猴都停止了模仿哭泣,毛茸茸的小身子蜷缩在灶台边,眼珠紧盯着那道孤影。

断肠官没有立刻吃下。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颤抖的手指,一点点解开了面具后的锁扣。

“咔。”

一声轻响,面具落地,扬起一缕尘烟。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本该是嘴的位置,空荡漆黑,唯有一团焦黑扭曲的肉瘤盘踞其中,像是被烈火焚烧千遍后凝固的残渣。

没有舌头,没有声带,难怪多年来他从不开口,只以竹简记名,代笔传令。

可此刻,他竟用染血的指尖,在滚烫的沙地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触目惊心的真相:

“我曾是村医,因拒绝为帮主儿子试毒,全家被煮成汤。”

字字带血,力透沙层。

人群死寂,连呼吸都被冻结。

陆野静静看着,眸光微动。

他知道,这不是忏悔,而是一场迟来三十年的控诉。

一个被拔舌烹亲、沦为工具的“忠诚者”,终于在一碗包子前,找回了开口的资格。

断肠官抬起头,目光如刀,刺向远处高台上那道披着兽皮的身影——铁肠子。

然后,他将包子送入口中,咬下第一口。

刹那间,天地无声。

风停了,炊烟凝滞,蒸笼上的符文骤然亮起猩红光芒。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双目瞬间充血,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识海中有万千记忆炸裂。

十息。

仅仅十息。

他开始剧烈摇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窒息声,双手疯狂抓挠自己的咽喉,指甲在焦黑肉瘤上划出道道深痕,鲜血淋漓。

他像是要亲手挖出那埋葬多年的罪与痛,又像在撕开一道封锁灵魂的封印。

众人屏息。

忽然——

他的动作停住了。

指尖微微颤抖,缓缓摊开。

一缕极细、极嫩的红色组织,正从那团腐肉深处悄然萌发,如同春芽破土,带着生命的颤栗。

新舌……在长。

他张了张嘴,喉间挤出沙哑、破碎,却无比清晰的一句话:

“……谢谢……这顿饭。”

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却是十年来第一次发声。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离去。

每一步都留下带血的脚印,深深烙进这片吞噬过无数忠良的荒土。

高台之上,铁肠子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他望着断肠官的背影,眼神第一次浮现出动摇与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

这些包子不是毒,也不是幻术。

它们是刀,一把剖开人心虚妄的无形之刃;它们是火,烧尽洗脑烙印的净世业炎。

他的帝国靠“无情”立威,以“断义”驭众,可眼前这一幕幕崩溃的忠诚、复苏的记忆、重生的良知——正在一根根抽走他权力的支柱。

“明日……”他咬牙,声音低沉如雷,“我亲自赴宴。”

当夜,月隐星沉。

陆野独坐灶前,取出一张泛着幽光的古老羊皮卷——《共生 stew 原始配方》。

他将泣油婶临终前滴落的最后一滴血泪、断肠官遗落的面具碎片、以及火线猴偷偷收集的数十名士兵残发,尽数投入锅中。

汤未沸,灶已震。

黑铁蒸笼外壳轰然崩裂,碎屑四溅,露出内里一颗赤红跳动的晶体,宛如胚胎心脏,搏动频率与营地深处每一滴未干的泪水同步。

一道前所未有的声音,首次完整响起,穿透虚空:

“伤情转劲已启——凡食我之菜者,喜则增力,悲则断魄。借你之手,我亦重生。”

与此同时,遥远山巅,云层翻涌。

一口倒悬于绝壁之上的巨铜锅底,缓缓睁开一只巨大竖瞳,幽光森然,低语回荡:

“……第十任……终于开始喂世界了。”

第四日黎明前,营地外风雪骤停。

灰毛狗伏地低吼,鼻尖凝出冰霜。

地下密道深处,传来阵阵腥臭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