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年10月12日凌晨 矿道暗影(1/2)

凌晨四点,整装出发。

高原的夜寒冷彻骨,呼气成霜。我们收拾了营地,将所有能带走的补给打包——巡山人留下的干肉、一小袋青稞粉、几块固体燃料,以及那半顶帐篷的关键部件。巴特尔给的骨片信物贴身收好,羊皮地图由胡瑶保管,她对这些古老标记的解读比我们任何人都敏锐。

宥乔的状态比预想中好。虽然味觉丧失的副作用让她进食时面无表情,但精神层面的重构似乎带来了某种内在的稳定。她的眼神更沉静了,看东西时偶尔会停顿半秒——胡瑶说那是她在无意识地“解析”眼前事物的规则结构,是能力融合后的本能反应。

我的手臂在二十四小时的冻结期内暂时无虞,但那种麻木感始终提醒着代价的存在。李杞检查了所有人的装备,分配了弹药——所剩不多,每人只有两个备用弹匣,节省使用是唯一的选择。

沈星河走在队伍中间,一手拿着他的共鸣器,一手握着指南针。那个黑色骨片此刻安静地躺在盒子里,没有发出任何警示,说明我们距离静滞封印核心已足够远。

按照地图标注,从营地到备用哨所直线距离约六公里,但需要翻越两道山脊,穿越一片布满碎石的陡坡。巡山人标记了一条相对安全的兽道,但“相对安全”在帕米尔高原的语境里,意味着依然有坠崖、失温或被落石击中的风险。

我们在星光和头灯的微光中沉默行进。胡瑶打头,她的夜视能力和对地形的敏锐感知是此刻最可靠的向导。我跟在她身后,宥乔在我旁边,李杞断后,沈星河在中间。

第一道山脊比预想中难爬。坡度超过六十度,岩石表面覆盖着薄冰,每一步都需要用手扣住岩缝,脚踩实了才能移动。宥乔的手指在寒风中很快冻得通红,但她没有吭声,只是专注地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爬到一半时,意外发生了。

沈星河脚下一滑,一块松动的岩石被他踩脱,带着一连串碎石向下方滚落。他整个人向下滑了两米,全靠李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背包带。

碎石滚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刺耳。

我们全部静止,屏住呼吸。胡瑶的狐耳竖起,捕捉着风中的每一点异响。

一分钟。两分钟。

只有风声。

“继续。”胡瑶低声道。

但我们都知道,这声响可能已经引起了注意。

翻过第一道山脊,天色开始泛灰。凌晨五点半,距离日出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在一处背风的岩凹里短暂休整,喝了几口冰水,检查装备。

沈星河的共鸣器就在这时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不是警报声,而是一种极轻微的、类似蝉鸣的“嗡嗡”声,频率很低,几乎被风声掩盖。他赶紧打开盒子,只见黑色骨片表面,那些细密的符文正发出微弱的蓝光。

“有反应了。”他压低声音,“但不是静滞封印……是另一种‘源质相关’的波动。方向……东南,和我们前进方向一致,但更近。”

“距离?”我问。

“共鸣强度很弱,估计至少还有两公里。”沈星河盯着骨片,“但波动性质……很奇怪。不是稳定的泄漏,而是一阵阵的,像……心跳。”

心跳。

这个词让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继续前进,保持警戒。”我起身,“如果是巡逻队,避开。如果是别的什么……见机行事。”

第二段路程更加难走。我们进入了一片布满巨大冰碛石的区域,这些石头是古冰川退缩时留下的,大小不一,分布杂乱,形成了天然的迷宫。头灯的光束在石林间切割出狭窄的视野通道,阴影在每一块石头后蛰伏。

走到一半,宥乔忽然停下。

“等等。”她轻声说,手掌按在一块半人高的冰碛石上,闭上眼睛。

几秒后,她睁开眼,眼神里带着困惑:“这块石头……‘记忆’很混乱。”

“什么意思?”

“石头本身没有意识,但长时间的规则湍流冲刷,会在物质结构里留下‘印记’。”宥乔解释着她新获得的理解能力,“我能读到一些碎片化的信息——不是画面或声音,是更抽象的‘规则扰动记录’。这块石头……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经历了至少三次不同性质的规则冲击。”

她指向石面上一处不起眼的凹陷:“第一次,是‘干燥与汲取’性质的,和黑水盐沼的‘干旱之眼’类似,但弱很多。第二次,是‘金属化与固化’,类似千佛岩锚阵的铝化效应。第三次……”

她顿了顿,眉头紧锁:“第三次是‘模仿与重构’,和零号样本的感觉很像,但又不太一样——更……‘刻意’。”

“三种不同性质的规则污染,在同一个地点反复冲刷?”胡瑶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块石头,“除非这里是一个‘交汇点’——不同来源的污染路径在这里重叠。”

“或者,”李杞冷冷道,“有人在用这里做‘实验’,测试不同污染源的兼容性。”

两种可能性都不乐观。

我们加快脚步。越靠近哨所方向,冰碛石上的规则“记忆”就越频繁、越复杂。宥乔几乎每走几十米就要停下来感知一次,脸色越来越白——这种读取对精神消耗不小。

凌晨六点二十分,天色蒙蒙亮。我们终于看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处山坳——备用哨所就建在山坳东侧一处天然岩洞的入口。

但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心一沉。

岩洞入口原本应该有一扇厚重的木门,现在那扇门斜倒在入口处,已经腐朽大半。洞口周围的岩石有明显的灼烧和冲击痕迹,不是爆炸造成的,更像是……某种高温能量束的扫射。

胡瑶示意我们隐蔽,她独自上前侦查。几分钟后,她返回,神色凝重。

“哨所被袭击过,时间在一年内。里面有战斗痕迹,三具骸骨,穿着巡山人的皮袍。武器被取走了,但补给大部分还在。最重要的是——”她看向沈星河,“里面有你们修士会的东西。”

岩洞内部比预想中宽敞,大约三十平米,高约三米。巡山人在这里用石块垒砌了简易的床铺、储物架,甚至还有一个石头火塘。但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

三具骸骨分散在洞内不同位置,姿势显示他们是在战斗中死亡的。骸骨上没有明显的刀伤或枪伤,但骨头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被高频震动震碎的。

“规则震荡攻击。”宥乔蹲在一具骸骨旁,手指悬在骨头上方,没有触碰,“死前承受了剧烈的规则层面冲击,身体从分子结构上被‘抖散’了。”

储物架上的补给大多完好:几罐密封的肉干、几包草药、两卷绷带、一壶酥油。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洞壁一角——那里堆放着几个金属箱子,箱体上刻着缄默修士会的标志:一个被锁链缠绕的竖眼。

箱子没有上锁。沈星河打开第一个,里面是整齐排列的玻璃试管,但大部分已经破碎,仅存的几支里,凝固着某种暗红色的胶状物质。

“源质样本。”他声音发紧,“浓度不高,但确实是。看标签……‘第七批次,稳定性测试,1924年11月’。”

第二个箱子里是文件,泛黄的纸张用油布包裹,保存尚好。沈星河快速翻阅,眼睛越来越亮:“这是……观测站的结构图!还有能源管线布局、防御节点位置……这是当年的施工蓝图!”

“能看出现在的改动吗?”李杞问。

“需要对照。”沈星河把图纸铺在地上,用手电照着,“主体结构应该没变,但这里——地下二层,原本的‘源质储存池’,图纸上标注了‘扩建预留空间’。还有这里,地面观测塔,原本只有三层,但现在看这个地基标注……他们可能加高到了五层甚至六层。”

胡瑶在洞内另一侧有了发现。她从一堆散落的毛皮垫子下,抽出了一本牛皮封面的日志。翻开,里面是用汉字和某种符号混合记录的文字。

“巡山人的值守日志。”她快速浏览,“最后一条记录是……2018年9月15日。写的是:‘观测站近三月活动频繁,每七日夜有强能量波动。今日见黑袍三人入矿道,携黑色方箱,箱内物有‘门’的气息。巴特尔长老已前往二号哨所求援。’”

2018年9月。那正是林晓阳出现在这一带的时间。

“矿道入口在哪里?”我问。

胡瑶继续翻日志,找到一页手绘的简图:“在哨所后方,岩洞深处,有一处隐蔽的裂缝,下去就是旧矿道。但日志里警告说……‘矿道深处有旧时遗毒,未得净化者勿入。’”

我们收拾了能用的补给,带上蓝图和日志,按照简图指示,在岩洞最深处果然找到了一条向下的裂缝。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深不见底,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下方涌上来,带着淡淡的金属锈味和……某种甜腻的腐败气息。

“我先下。”李杞说着,将绳索固定在洞口岩石上,另一端系在腰间,倒着滑入裂缝。

几分钟后,下面传来三声短促的敲击声——安全信号。

我们依次下降。裂缝深约十五米,到底后是一条勉强能让人弯腰前行的天然岩缝。走了约二十米,岩缝豁然开朗,进入了一条明显有人工开凿痕迹的矿道。

矿道高约两米,宽可容两人并行,顶部用粗大的木梁支撑,但许多木梁已经腐烂断裂,碎石和泥土不时从缝隙中掉落。洞壁上有明显的水线痕迹,显示这里曾经有地下水渗流,但现在干燥得异常。

沈星河的共鸣器再次响起,这次声音更清晰,频率也更高。

“源质波动……很强,就在前方。”他盯着骨片上急速闪烁的蓝光,“距离……可能只有几百米了。”

我们放慢脚步,头灯调到最暗。矿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陡,不得不扶着洞壁前进。空气里的甜腻腐败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股类似臭氧的电离气味。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岔路。主矿道继续向下,另一条较窄的支路向左延伸,洞壁上有模糊的油漆箭头标记——已经褪色,但还能认出是修士会的符号。

“支路通往观测站的仓库区。”沈星河对照蓝图,“主矿道……继续向下是旧矿井的深处,修士会当年在那里进行过‘高浓度源质暴露实验’,后来被封闭了。”

宥乔忽然按住额头,身体晃了一下。

“怎么了?”

“很多……混乱的‘记忆’。”她脸色苍白,“从主矿道深处涌上来。不是人类的,是……‘实验体’的。痛苦、扭曲、还有……‘饥饿’。”

胡瑶蹲下,手指轻触地面,沾起一点尘土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舌尖尝了尝——这个动作让宥乔下意识地捂住嘴(尽管她已经尝不出味道)。

“血。很旧的血,但里面混着源质的残留。”胡瑶站起身,“主矿道不能走。那些实验体可能没死透,或者……被源质污染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我们转向支路。这条矿道更窄,洞壁上的开凿痕迹也更粗糙,像是仓促挖通的。走了不到五十米,前方出现了第一道门——一扇锈蚀的铁栅门,半掩着,锁链被剪断。

门后是一个大约十平米的小房间,看起来是旧时的工具间。墙上挂着几把锈死的镐头,角落里堆着几个空木箱。但房间的另一头,还有一扇门——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有密码锁盘,锁盘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玻璃视窗。

李杞凑近视窗往里看,几秒后,他退回来,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用手指在地上画简图:门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有货架,货架上堆着箱子。两个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人正在清点货物,他们背对着门,但腰间有手枪。

“仓库守卫。”我无声地说。

胡瑶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来处理。她闭上眼睛,双手结印,一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粉色雾气从她掌心弥漫开来,贴着地面,顺着门缝渗入门内。

几秒后,门内传来两声沉闷的倒地声。

我们等待了半分钟,李杞轻轻推开门——没锁。那两个守卫瘫倒在地,昏睡过去,脸上带着诡异的安详表情。胡瑶的幻术在封闭空间里效果极佳。

仓库大约五十平米,整齐排列着金属货架。货架上堆放着各种物资:罐头食品、瓶装水、电池、医疗包,甚至还有几箱步枪弹药。但最里面的两个货架,放着截然不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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