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年10月4日 星期五 晴 高原序曲(1/2)

喀什·安全屋。

喀什噶尔老城的阳光穿过雕花木窗,在铺着旧地毯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飘荡着烤馕、羊肉和陌生香料的混合气味,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与市井喧哗。我们挤在这间位于迷宫般小巷深处、外表毫不起眼的安全屋里,进行着出发前的最后核对。

身份已经转变。我们现在是受雇于某境外环保基金会的“地质与文化遗迹普查小组”。证件、行李、服装、甚至随身物品的细节,都经过异控局技术团队的精心处理,足以应付常规检查。谢柏良是领队兼地质顾问,我是文化研究员,胡瑶是随队民俗学者,李杞则顶替了阿劲的职能,担任后勤与安全协调——她的气质干练,稍作伪装便毫无破绽。

装备不再是战斗优先,而是生存与隐蔽并重。特制的高原防寒服内衬了可调节的保温符阵;背包里除了常规物资,还有能探测特定能量频率的伪装成地质罗盘的仪器,以及几件欧阳博士紧急提供的、据说能辅助“心印之光”稳定和扩展感知范围的小型共鸣器——像是用特殊水晶和合金打造的耳坠与手环,样式古朴,不引人注目。

“月魄”和胡瑶的短刃被妥善隐藏,我们携带的主要是便于伪装的工具:多功能工兵铲、加强版的登山杖、以及几件看起来像普通户外用品的特制法器。

阿劲没有来送行。他的手臂还需要至少两周才能拆石膏,被铁山指挥使强令留在敦煌后方基地,负责“窥隙”小组的远程通讯中转和信息支援。昨晚通过加密频道告别时,他声音闷闷的,只反复叮嘱“一定要全须全尾地回来”,最后加了句:“替我……多看看那边儿的雪山。” 我知道,不能亲赴险地,对他这样的战士来说,比受伤更难受。

欧阳博士通过李杞携带的加密平板,传来了最后的资料包和一段语音:“宥乔,关于‘心印之光’在高海拔、低环境灵力区域的运用,理论推演显示,其与‘深层秩序’共鸣的特性可能受环境影响较小,但对使用者精神集中度和身体状态要求会更高。尝试与当地最恒久的‘存在’共鸣,比如古老的岩石、冰川,或许能获得更稳定的锚点。另外,帕米尔地区历史上是多文明、多神秘体系交汇处,‘缄默修士会’选择那里并非偶然,警惕不同规则体系的残留冲突可能引发的‘规则湍流’。”

“规则湍流”——指不同超自然规则体系交界处,因相互干扰、排斥或融合而产生的局部规则紊乱现象,可能引发各种难以预测的异常。这在情报简报中被列为帕米尔行动的主要潜在风险之一。

下午三点,一辆不起眼的越野车将我们送出喀什,沿着中巴友谊公路(喀喇昆仑公路)向西南方向驶去。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绿洲田园变为苍凉的褐色山峦,远处,昆仑山脉和兴都库什山脉的雪峰开始显现,在湛蓝得近乎不真实的天空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空气变得稀薄、清冷。

我们的目的地并非国境线,而是公路旁一个预定的小型集结点。在那里,我们将与异控局通过特殊渠道安排的当地向导汇合,然后离开主路,转向西南方向的山地小路,徒步进入帕米尔高原西麓的无人区。

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塔吉克族汉子,叫艾山,是异控局的长期外围合作人员。他只在我们上车时点了点头,一路再无多话,但车开得极稳,对路况熟悉得仿佛掌纹。

“还有一小时到汇合点。”李杞看着定位设备,低声道。她正在反复检查我们携带的卫星通讯器和应急示位装置,确保它们在极端环境下依然可靠。

胡瑶坐在窗边,一直静静看着外面掠过的荒凉山体。她的眼神不像是在欣赏风景,更像是在“阅读”这片土地沉淀的记忆。“很‘老’,”她忽然轻声说,“比祁连山北麓‘老’得多,伤痕也多得多。战争、迁徙、信仰的碰撞……还有更古老的、非人的东西留下的痕迹。这里的地脉……像一张反复书写又擦去的羊皮纸,字迹重叠,难以辨认。”

她的话让车厢内的气氛凝重了几分。帕米尔的复杂,远超预期。

宥乔坐在我旁边,手里握着那枚水晶耳坠状的共鸣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脸色比在敦煌时好了一些,但高原反应已经开始显现——呼吸比平时稍显急促,嘴唇有些发干。她正在按照欧阳博士的指导,尝试进行一种“浅层冥想”,让呼吸节奏与共鸣器产生的微弱波动同步,以适应这种低灵压环境下的能量调动。

“感觉怎么样?”我问。

“有点……‘轻’。”宥乔睁开眼,描述着奇特的感觉,“像站在很高的地方,脚下不是实地。灵力……不,是那种‘共鸣感’,变得有点飘忽,不容易抓住。但这个,”她示意了一下耳坠,“好像有点帮助,像一根很细的线,牵着那种感觉。”

“慢慢来,不急。”我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

傍晚时分,我们抵达了预定的汇合点——一个废弃的养路工道班房,孤零零地立在公路下方一片碎石滩上。夕阳将西边的雪峰染成金红色,阴影迅速拉长,气温骤降。

道班房门口,已经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看起来五十岁上下、肤色黝黑、脸上刻满风霜痕迹的柯尔克孜族男人,穿着厚重的羊皮袄,牵着一头健壮、驮着物资的牦牛。他应该就是向导,名叫库尔班。

另一个人,却让我们有些意外。

那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身材高瘦、穿着脏兮兮的冲锋衣、背着一个巨大登山包的男人。他戴着眼镜,头发乱糟糟的,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一个带有天线的奇怪设备,嘴里还念念有词。听到车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书卷气却掩不住疲惫和兴奋的脸。

“你们就是‘普查小组’?太好了!我叫沈星河,中科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的,在这里做……呃,做一些地质构造和古气候的补充调查。”他语速很快,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目光在我们几人身上扫过,尤其在胡瑶和宥乔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随即被热情掩盖,“听说你们也要往西麓无人区去?太好了!那边资料太少,危险性又高,结伴走安全得多!库尔班大叔可以带我们一起!”

我们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沈星河的出现不在计划内。是巧合?还是……

李杞上前一步,露出礼貌而疏离的微笑:“沈博士是吧?不好意思,我们的行程是基金会严格规划的,涉及一些未公开的潜在遗址调查,不方便与外人同行。而且,我们有自己的向导和安全规程。”

“理解理解!”沈星河连连点头,却没有放弃的意思,“但我对西麓那片的地质和古文献也有不少研究!你们看,我设备齐全,体力也好,绝对不会拖后腿!而且多一个人多份照应嘛!那边真的不太平,去年还有一队搞非法采矿的失踪了,生不见人……”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而且,我听说那边有些‘老东西’不太对劲,夜里会有怪声,指南针也会乱转……我带了专业的磁场和次声波记录仪,说不定能帮上忙!”

他提到的“怪声”和“指南针乱转”,与情报中“规则湍流”可能引发的现象吻合。这个沈星河,恐怕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库尔班大叔这时用生硬的汉语开口道:“沈同志,在这里,等了三天。他说,一定要跟有缘人一起进去。” 大叔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我们,“西边的山,认得路的人不多。多一个人,山神或许会多看顾一眼。”

胡瑶忽然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沈星河。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他的脸和装备,几秒后,对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她的感知没有发现明显的恶意或邪气,但此人身上有种“被遮掩”的感觉,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

是放任他同行,近距离观察?还是坚决拒绝,避免不可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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