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年9月19日 凌晨 余烬归途(2/2)

李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电台旁开始操作:“我这就尝试联系林云和异控局。你们回来的路上,我们这边也有点发现。”

“什么发现?”

阿劲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打开,里面是几页残破的纸张和一个小铁盒。“你们下去之后,我和李杞不放心,又仔细搜了一遍气象站。在柴油发电机的夹层里,找到了这个。应该是周明远藏的另一份备份。”

我接过那几页纸。纸张更脆,字迹更潦草,像是匆忙写就的:

“……他们(指黑袍人\/早期石语者)在找‘门’。”

“不是我们理解的门,是‘概念’上的门。地脉节点是‘门框’,铝锚是‘门闩’,而‘钥匙’碎片,是转动门闩的‘手’。”

“他们要打开的,不是通向某个地方的门,而是让‘某种状态’降临的门。笔记里提到的‘置换’,我的理解是——用他们崇拜的那个存在的‘规则’,置换掉我们这个世界局部的‘物理法则’。”

“千佛岩这里,是他们选定的第一个‘试验田’。如果成功,干涸、铝化、能量化……这种状态会像病毒一样,沿着地脉和锚阵定义的‘路径’传播开。”

“阻止的方法,除了拔除锚点,更重要的是……‘污染钥匙’,或者‘毁掉门框’。但后者风险极大,可能导致局部空间永久性畸变。”

“还有一种可能……找到‘门’的设计图。知道他们到底想打开什么,才能找到锁眼。”

“……我在塔楼(指他那个年代可能存在的早期设施)的设计草图上,见过一个反复出现的符号,像是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眼睑周围有闪电纹。我查遍了资料,在西北一些更古老的萨满壁画和中原某些被禁绝的邪教典籍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它们指向一个传说中的名号——‘漠然之瞳’。”

“也许,这就是他们所谓‘千旱之主’的真面目?一个……观察者?还是审判者?”

纸张到此戛然而止。信息碎片化,但指向更可怕的真相——“置换规则”。

铁盒里则是一卷更小的微缩胶卷,李杞用设备读取后,显示是一些模糊的工程蓝图片段,正是那座金属塔楼及其地下结构的部分设计图。图纸的一角,果然有一个手绘的、没有瞳孔的眼睛符号,旁边用德文标注着“projekt auge der durre”(干旱之眼计划),日期是 1964年。

“德国人?二战后?”我皱紧眉头。事情牵扯的历史层面越来越复杂。

“不止。”李杞调出另一张蓝图局部,上面有一些类似坐标的标注,“这些坐标,指向青海、新疆的另外几个地点。这很可能是一个跨国界、跨时代的庞大计划。”

就在这时,电台的指示灯剧烈闪烁起来,里面传来林云清晰了许多、但依旧焦急的声音:

“气象站!听到请回答!谢师傅!阿劲!李杞!听到请回答!”

“收到!林云,我是谢柏良!”我立刻扑到电台前。

“谢师傅!你们没事!太好了!”林云的声音充满了如释重负,“听着,情况有变!根据卫星和各地监测站数据,千佛岩区域的空间波动在你们昨夜行动后,经历了一次剧烈峰值,随后反而进入了一种异常的‘低活跃期’!异控局分析,可能你们破坏了某个关键的‘激发装置’,导致他们预定的‘激活’进程被打断或延迟了!”

这印证了我们的行动确实有效。

“但是!”林云话锋一转,“与此同时,我们监测到河西走廊其他三个标注在周明远蓝图上的锚点集群区,能量波动开始异常攀升!‘石语者’很可能启动了备用方案,或者……在将能量和注意力转移到其他‘试验田’!”

“另外,关于林晓阳……”林云的声音变得沉重,“总局调取了他所有的出境和后续记录。他六年前前往德国一所大学攻读材料科学与神秘学交叉学科博士,三年前博士毕业,随后行踪成谜。我们通过国际渠道初步调查,他很可能在那段时间,接触并加入了某个跨国性的极端神秘学研究组织,该组织与‘石语者’渊源极深。他的叛变……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时间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早。”

电台里沉默了几秒,林云继续说:“总局命令:鉴于你们团队损失惨重,伤员情况危急,且取得了关键情报(蓝图、周明远笔记、林晓阳信息),现命令你们立即中止当前直接作战任务。一支由异控局精锐和北荒巡狩联合组成的快速反应部队,已经出发,预计八小时后抵达你们所在区域附近。他们的任务是接应你们撤离,并初步封锁千佛岩区域,防止‘石语者’反扑或销毁证据。”

“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坚持到接应到来。然后,护送伤员返回后方基地。新的任务简报和人员补充,会在你们休整后下达。总局高度肯定你们的牺牲和成果,但……接下来的战斗,需要更全局的部署。重复,立即中止直接作战,等待接应撤离。收到请确认。”

我拿着话筒,看向身边的同伴。

宥乔靠在床上,听着广播,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

胡瑶盘膝坐在一旁,正在调息,闻言睁开眼睛,看向我。

阿劲和李杞也看着我,等我的决定。

撤退吗?在刚刚经历惨败、失去重要力量、得知敌人可能转移阵地的时候?

但命令很明确。伤员需要救治,团队需要休整,情报需要消化,更宏大的布局需要重新规划。盲目前冲,只是无谓的牺牲。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说:

“收到。气象站小组,确认执行撤离命令。我们将坚守至接应部队抵达。”

“收到。坚持住。援军已在路上。”

通讯结束。气象站内一片寂静。

撤退,不是放弃。而是为了更有力的反击。

我走到窗边,望向西北方向。风沙依旧,那座倾斜的金属塔楼在昏黄的天幕下,像一个沉默的、受伤的巨兽。

林晓阳,无论你为何走上这条路,无论你信奉什么。

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

这片土地承受的伤痛,必须有人偿还。

我们,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