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年9月18日 夜 身份与抉择(1/2)
控制中心地下空间。
那道目光,像两把冰锥,穿透格栅的缝隙,钉在我的脸上。
时间在那一刻被拉得极长。下方的机械嗡鸣、溶液循环的汩汩声、甚至自己的心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通风管道里弥漫的机油味,格栅下方惨白的光,以及那双……熟悉到让人血液逆流的眼睛。
他看到了我。
他显然也看到了我身边的宥乔。因为我感觉到宥乔抓住我胳膊的手,猛地痉挛了一下,然后无力地松开。她的呼吸停滞了,整个人像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如果不是胡瑶在身后扶住,她可能会直接从梯子上滑下去。
胡瑶迅速把我们两人往后拉,离开格栅正下方。她的动作迅捷无声,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但她没有问,只是用口型问:“撤?”
我强迫自己从那种近乎冻结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大脑疯狂运转。暴露了。虽然不确定他是否看清了我们的脸,但通风口的异常一定已被察觉。是立刻沿着原路撤退,还是……
下方传来了声音。是那个年轻人,他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传来,经过金属管道的折射,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e-7区,通风管道交汇处,有异物侵入。安保组,立刻确认。”
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武器的碰撞声。下方环形结构各层,那些原本埋头工作的技术人员,此刻也纷纷抬头,警惕地望向我们所在的方位。
没时间犹豫了。
“宥乔!”我压低声音,抓住她的肩膀,“看着我!”
宥乔的眼神空洞,脸色惨白得吓人,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无声地念着某个名字。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但我必须让她清醒过来。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为什么在这里,”我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用力,“现在,他是敌人。是‘石语者’的高层。下面有几十个武装人员正在围过来。我们必须动起来,明白吗?”
宥乔的瞳孔终于聚焦,看向我。那里面充满了痛苦、迷茫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悲伤,但最终,一丝属于战士的坚韧,艰难地浮现出来。她用力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反手从怀里抽出了几张符箓。
“胡瑶,”我转向她,“计划改变。强攻。目标是井口那些小型碎片阵列,还有那些浸泡的容器。尽量制造混乱,然后我们往……往井道方向撤。” 我指了指下方那个深不见底的垂直井口。那是绝路,但也是此刻唯一可能没有被完全封锁的方向——刘建国笔记里的警告在脑海中回响,但我们已别无选择。
胡瑶眼神一凛,但她没有反对,只是飞快地扫视了一下下方的布局:“碎片阵列交给我。那些容器……毁掉它们可能释放未知物质,风险很大。”
“那就只破坏控制它们的管线。”我当机立断,“宥乔,你用星晷干扰空间稳定性,越乱越好。阿劲李杞那边指望不上了,我们自己杀出去!”
话音未落,下方已经传来攀爬梯被快速踩踏的声音。有人正在从下面爬上来!
“走!”我一脚踹开通风管道另一侧一个较小的检修盖,下面是纵横交错的电缆桥架和管道。“跟着我!”
我们三人立刻钻出通风管道,落在冰冷的金属桥架上。桥架距离下方环形结构的二层平台还有四五米高,下方已经有穿着灰色制服的武装人员举枪瞄准。
“砰砰砰!”子弹打在桥架和周围的管道上,火星四溅。我们借助复杂的管道结构作为掩体,快速移动。
宥乔一边跑,一边双手结印,将星晷的力量激发。没有时间去精细操控,她直接将一股紊乱的空间波动,如同无形的浪潮般向下方的控制台区域倾泻而去。
效果立竿见影。最近的两排控制台屏幕瞬间雪花乱闪,指示灯疯狂明灭,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几个正在操作的技术人员抱着头痛苦地蹲下,显然受到了精神冲击。环形结构底层,井口周围那些小型碎片阵列的红光,也出现了不稳定的闪烁。
“干扰有效!”宥乔喊道,但她的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这种粗暴的用法对她负担极大。
胡瑶已经找到机会。她看准下方一条连接着数个胚胎容器的主管道,那管道外包裹着绝缘层,但仍有部分金属裸露。她将手中那柄经过处理的地质锤奋力掷出!
锤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土黄色的轨迹,精准地砸在那段裸露的管道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金属疲劳到极致的断裂声。紧接着,管道裂开一道缝隙,淡绿色的溶液混杂着细小的气泡和……一些闪烁的、仿佛有生命的光点,喷涌而出!
溶液溅到下方的设备和一名武装人员身上。设备立刻冒出青烟,那名武装人员则发出凄厉的惨叫,防护服迅速被腐蚀,皮肤接触到溶液的地方,竟然开始快速晶体化!
混乱进一步扩大。
“抓住他们!要活的!”平台上,那名女性老祭司尖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更多的武装人员从各层通道涌出。他们训练有素,不再盲目开枪,而是组成战术队形,试图包围和限制我们的移动空间。子弹打在管道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叮当声。
我们被压制在二层平台边缘的一堆仪器后面。下方是正在晶体化的恐怖区域和混乱的人群,上方和侧方都有敌人逼近。通往井口方向的路径,被几个手持特殊武器(像是发射某种网或能量束的装置)的守卫牢牢封死。
就在这时,那个年轻人——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平台下来,出现在二层环形走廊的另一端,正平静地朝我们走来。他的步伐不疾不徐,仿佛不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而是在自家的庭院里散步。沿途的武装人员自动为他让开道路。
他终于完全暴露在我们的视线里。灯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角习惯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略带讥诮的弧度。这张脸,比记忆中成熟了些,轮廓更硬朗,眼神也更……冰冷。但毫无疑问,是他。
林晓阳。
宥乔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之一,那个总爱调侃我“敢爱不敢说”、在ktv事件后对我们经历啧啧称奇、后来据说去了国外深造的林晓阳。
也是……当年追求宥乔最热烈,甚至在我和宥乔确定关系后,黯然远走他乡的林晓阳。
他曾是我们的朋友。
现在,他穿着“石语者”的制服,站在敌阵核心,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们。
“谢柏良,赵宥乔。”他在十米外站定,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重逢。”
“林晓阳……”宥乔的声音破碎得几乎不成调,“你……为什么……”
“为什么?”林晓阳微微偏头,嘴角那丝讥诮的弧度加深了,“为什么不能是我?因为你觉得我应该像个普通人一样,在国外某个实验室或者公司里,过着朝九晚五、为房贷和晋升发愁的生活?”
他的目光扫过我们狼狈的样子,扫过胡瑶警惕的眼神,最后落回宥乔脸上:“宥乔,你变了。你眼里曾经有光,有对世界的好奇。现在呢?只有疲惫,和……盲目的坚持。” 他又看向我,“还有你,谢柏良。你还是老样子,总是挡在她前面,自以为能保护一切。”
“少废话!”我握紧“月魄”,刀锋指向他,“你投靠‘石语者’,参与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就为了这可笑的理由?”
“伤天害理?”林晓阳笑了,笑声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你懂什么?你们所谓的‘正道’,守着这个腐朽、脆弱、充满不公的世界,修修补补,有什么意义?‘石语者’追求的是进化!是让这个世界摆脱脆弱的物质束缚,升维到更伟大、更永恒的形态!用一些必要的牺牲,换取一个全新的、完美的秩序,这难道不是更崇高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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