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9月16日 星期一 晴转多云 西行序曲(2/2)
胡瑶静静看着屏幕,忽然说:“那个法阵的纹路……我认得。是‘汲灵血契阵’的变体。上古时,某些邪修用来抽取地脉生机供养己身,被各族联手禁绝。它需要活祭,而且必须是拥有灵性血脉的活祭。”
帐篷里陷入短暂的死寂。
“活祭……”阿劲握紧了拳头,“那些失踪的勘探队员?还是……”
“都有可能。”我关闭视频,重新切回巴图的实时画面,“巴图队长,你们的建议是什么?”
巴图的脸在屏幕上显得格外严肃:“谢师傅,按照原计划,我们应该等他们进一步深入仪式,消耗更大精力时再介入。但根据目前观察到的情况——他们的仪式明显已经进入中期,每拖一天,节点被破坏的风险就指数级增加。而且,一旦活祭开始,就再没有挽回余地了。”
他顿了顿,看向镜头外的队员,转回头时,眼中是北荒巡狩特有的、狼一样的决绝:“狼渊小队申请修改行动计划。我们建议,将介入时间提前至四十八小时内。我们可以先行潜入,破坏法阵核心的陨星石,至少能拖延他们的进度,为你们争取更安全的切入窗口。”
我沉默了几秒。宥乔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
“巴图队长。”我最终开口,“按原计划,你们的任务是侦察和接应,不是正面突击。”
“谢师傅。”巴图笑了,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微黄的牙,“我们狼渊在西北巡狩了十二年,见过的邪乎事不比你们少。‘石语者’在我们的地盘上搞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就是在打我们北荒巡狩的脸。况且——”他看向我身旁的胡瑶,“胡瑶姑娘出关前,我们队长就交代过:月泉谷的事,就是北荒的事。涂山氏于北荒有恩,这份情,我们得还。”
胡瑶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轻轻颔首。
“好。”我不再犹豫,“批准计划修改。但有两个条件:第一,你们的行动以破坏和拖延为目的,绝不与对方主力纠缠;第二,保持通讯畅通,一旦我们抵达外围,立即汇合,统一指挥。”
“明白!”巴图正色道,“我们这就开始准备。另外,根据气象预报,七十二小时后千佛岩地区将迎来一场十年不遇的沙尘暴。恶劣天气对双方都是阻碍,但也可能是最好的掩护——如果你们能在沙尘暴抵达前赶到。”
通讯结束。帐篷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设备低低的嗡鸣声。
“四十八小时。”李杞开始飞快地计算,“从月泉谷到千佛岩,常规路线需要四天。但如果放弃伪装,全程以最高速越野行进,并且启用异控局预留的几条秘密通道……理论上,三十八小时可以抵达外围。”
“那就三十八小时。”我站起身,“通知所有人,一小时后出发。轻装简行,只带必需品和武器装备。”
众人应声散去准备。宥乔留了下来,她将星晷放在桌上,双手覆盖其上。星晷的光芒逐渐增强,内部复杂的机械结构开始缓缓转动,投射出一幅立体的小型星图。星图中,代表我们当前位置的光点和代表千佛岩节点的光点之间,一条曲折的路径正在被计算、优化。
“柏良。”她忽然轻声唤我,“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看向她。
“我梦见一片无尽的沙漠,沙漠中央有一口井。井很深,井水是黑色的。你站在井边,手里拿着星晷,然后你跳了下去。”宥乔的声音很平静,但握住我的手心有些凉,“我跟在你后面跳了下去。我们在下坠,一直下坠……然后我醒了。”
又是预知梦。自她“希望之种”的体质完全觉醒,这种梦就时不时会出现。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在后来应验了,有的至今没有下文。
“井……”我思索着,“千佛岩地区是干旱戈壁,历史上确实有‘寻找古井’的传说。但黑色的井水……”
“也许不是水。”胡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个用兽皮包裹的长条状物体。“谢先生,临行前,我想把这个交给你。”
她解开兽皮,里面是一把连鞘长刀。刀鞘是某种暗沉的黑色木材制成,上面用银丝镶嵌出简约的流云纹。胡瑶握住刀柄,缓缓拔刀——刀刃并非金属,而是一种半透明的、宛如琉璃般的材质,内部有乳白色的光晕如云雾般流动。
“这是?”我接过刀,入手竟轻若无物。
“月魄。”胡瑶说,“用月泉谷深处沉睡的万年寒玉髓,辅以祖灵洞中三百日夜的月华淬炼而成。它不斩血肉,只斩邪秽、斩诅咒、斩不该存于现世之物。”她看着我,“谢先生,我知道你有劾邪大印,但大印至刚至阳,在某些场合反受掣肘。这把‘月魄’,或许能在关键时刻,为你斩开一条生路。”
我郑重收下:“多谢。”
“不必谢我。”胡瑶望向帐篷外忙碌的众人,目光最终落在正在检查枪械的阿劲身上,“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因为力量不足而失去重要的东西。”
一小时后,月泉谷外。
两辆经过彻底改装、喷涂着戈壁迷彩的越野车已经发动。阿劲和李杞检查着最后一箱装备,林云的远程支援终端在车内亮起指示灯。宥乔坐在副驾驶座,膝上摊开着西北地区的详细地图,星晷被她用特制的软包固定在仪表盘上方。
胡瑶最后与留守谷中的族人交代完毕,走向车辆。她没有携带任何行李,只在腰间系了一个小小的青布囊。当她坐进后座时,整个车厢内仿佛都清新了几分。
我拉开车门,最后回望了一眼月泉谷。晨曦中的山谷安宁而神圣,仿佛与即将奔赴的险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谢哥,都妥了。”阿劲从车窗探出头。
我点点头,坐上驾驶座,握住方向盘。引擎低吼着,轮胎碾过碎石路面。
“出发。”
车队驶出谷口,驶上蜿蜒的山道,将月泉谷的翠色一点点抛在身后。前方,是绵延的群山,更远处,是那片广袤、荒凉、危机四伏的戈壁。
星晷在仪表盘上微微震颤,指针坚定不移地指向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