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9月16日 星期一 晴转多云 西行序曲(1/2)

月泉谷。

晨光再次洒进这间临水的小屋时,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握着宥乔的手已经握了一整夜。她还在熟睡,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呼吸平稳而绵长。昨夜我们聊到很晚——与其说是聊,不如说是我在说,她在听。我说起那些还悬而未决的疑虑,说起阿劲恢复右臂后掩饰不住的兴奋,说起胡瑶那双变得深不见底的眼睛。

宥乔只是静静听着,偶尔用手指轻轻划过我的掌心。最后她才说:“柏良,你太累了。需要睡一觉。”

她说得对。自从星晷完全融合,自从收到西北的情报,自从胡瑶出关——不,或许更早,从落星坳的冰宫开始,我的神经就一直绷得像张满的弓。可现在,箭已在弦,弓手反而需要片刻的沉静。

我轻轻起身,没有惊醒她。推开木门,山谷的晨风带着月华泉特有的清甜气息扑面而来。月泉谷经过胡瑶出关时的灵力冲刷,植被比我们初来时更加茂盛,一些本已绝迹的灵草竟在岩缝间重新抽芽。

远处,阿劲正在泉边空地上活动他那条刚刚痊愈的右臂——缓慢而谨慎地挥舞着一根木棍,像是在重新认识这条陪伴他多年却又“陌生”了数月的肢体。

“感觉怎么样?”我走过去。

阿劲收功,额头上已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但眼睛很亮。“生疏。”他坦言,举起右臂端详着,“肌肉记得怎么发力,筋骨却像新长出来的一样不听使唤。胡瑶姑娘治好了诅咒,但五个月形成的萎缩和习惯,还得我自己一点点扳回来。”

“来得及吗?”

他咧嘴笑了,那是阿劲式的、带着点野气的笑容:“够用了。至少握刀开枪没问题。谢哥,你是没看见,昨天夜里我自己在屋里,对着墙壁挥了三百次拳——每一下都能砸实,那种感觉……”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但我懂。

李杞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手里端着个热气腾腾的陶罐:“都起了?来尝尝,用谷里的银耳和晨露炖的,胡瑶说这个最养神。”她看见阿劲在活动,眼睛弯了弯,“阿劲哥,悠着点,胡瑶姑娘特意交代,你这手臂三天内不宜过度负重。”

“记着呢。”阿劲接过陶碗,吹了吹气,“李姑娘,林云那边有消息吗?”

“昨夜后半夜收到的加密简报。”李杞压低声音,“异控局对‘石语者’的施压已经开始了。四支外勤小队在河西走廊一带制造了三次‘摩擦’,逼得他们不得不收缩防线,把主要人手调往千佛岩核心区域——正如我们所愿。”

“伤亡呢?”我问。

“轻微。对方似乎也在避免全面冲突,更像是在……拖延时间。”李杞神色凝重,“林云分析,他们在争取完成某种仪式的前置条件。另外,关于‘钥匙碎片’,总局资料库调出了一份1958年的西北地质异常报告,里面提到千佛岩某处‘磁场紊乱,时有海市蜃楼显现,然镜中景致非今时之物’。报告被标注为‘存疑,待查’,之后就再无下文。”

1958年。

那正是许多事情的起点,也是许多秘密被埋入尘土的年代。

“谢先生起得真早。”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们转过身。胡瑶就站在三米外的桂花树下,仿佛一直就在那里,只是我们未曾察觉。她今天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麻布长裙,长发用一根木簪松松绾起,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饰物,却比满谷的灵光还要夺目。最让人在意的是她的眼睛——昨天那种星河流转的异象已经敛去,此刻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你若细看,会发现在那瞳孔深处,隐约有极细微的古老符文如呼吸般明灭。

“胡瑶姑娘。”我点头致意,“休息得可好?”

“我不需要太多睡眠了。”她走到泉边,蹲下身,将手探入流淌的泉水中。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泉水在她指尖汇聚,形成一个晶莹的水球,水球中竟浮现出细密的、不断变化的符文阵列。“祖灵洞中三百日,洞外三十日。我看了太多,学了太多,也忘了太多。”她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最后留下来的,就是这些。”

她站起身,水球散落回泉中,不留痕迹。“谢先生,你们决定何时动身?”

“等狼渊小队给出最后的侦察情报。”我说,“他们今早应该能抵达预定观察点。一旦确认‘石语者’的主力已被诱入预设区域,我们就出发。”

胡瑶点点头,目光投向西北方向。她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落在那片荒凉的戈壁上。“那里……很‘渴’。”她忽然说,“大地在呻吟,灵气稀薄得像即将熄灭的余烬。我能感觉到,那个节点就像一道溃烂的伤口,而‘石语者’想做的,不是治愈,是把它彻底撕开。”

“所以我们要抢在他们之前。”宥乔的声音传来。她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边,手里捧着那枚融合后的星晷。此刻,星晷正散发着柔和的、脉搏般的微光,罗盘中央的指针坚定地指向西北偏西的方向。“星晷告诉我,节点还能撑——最多十五天。”

“十五天。”阿劲放下陶碗,“从这儿到千佛岩,就算一切顺利也要四天。留给我们行动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十天。”

“足够了。”我接过宥乔手里的星晷,金属触感温润,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淌,“十天,足以做很多事。

比如,彻底了结这一切。”

上午十点,狼渊小队的加密信号终于接入我们携带的卫星终端。

屏幕上是队长巴图被风沙打磨得粗糙的脸庞,背景是灰黄色的岩壁。“谢师傅,我们到位了。”他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和呼啸的风声,“千佛岩东北侧制高点,距离核心区域直线距离六公里。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好家伙,阵仗不小。”

画面切换,一段经过数码增稳的视频开始播放。那是戈壁深处的一片雅丹地貌,风化形成的岩柱如丛林般耸立,而在岩林中央,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里,赫然扎着十几顶墨绿色的野战帐篷。帐篷外围布置了简易工事,隐约可见人影走动。

“人数在四十到五十之间,分三班轮值警戒。装备精良,有重武器。”巴图的声音继续解说,“但重点在这里——”画面拉近,聚焦在谷地中央一处天然形成的石台。石台表面被人为开凿出复杂的凹槽,组成了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巨大法阵。法阵中心,三名身着暗红色长袍的人正盘膝而坐,双手结印,身周悬浮着数块散发着幽光的黑色石块。

“他们在用某种仪式,持续冲击节点屏障。”巴图说,“从昨天午夜开始,我们监测到该区域的地磁波动增强了三倍。另外,在岩林西侧两公里处,发现了一处疑似祭祀坑的痕迹,有新近焚烧的残留物,还有这个——”

画面定格在一块半埋在沙土中的金属残片上。虽然锈蚀严重,但仍能辨认出,那是一块带有厂标和编号的铝合金板材碎片。

我的心猛地一沉。“铝……”

“对,铝材。”巴图确认道,“已经采样,编号显示是某家大型铝业集团三年前的出厂批次。谢师傅,这和你之前提醒我们留意的‘铝与地脉’线索,对得上。”

李杞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真的在实践那些禁忌的记载……用工业提炼的金属,作为引导地脉异力的媒介?”

“不止。”宥乔忽然开口,她盯着屏幕上那个法阵,眉头紧蹙,“那些黑色石块——我在落星坳的记载里见过类似的描述。‘陨星之核,饱含寂灭之息,可蚀穿界壁’。他们是打算用这些东西,强行在节点上烧出一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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