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孩子（2/2）

她说得冠冕堂皇，但杨硕亨听出了话里的笑意。

他摇摇头，终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泡菜炒猪肉的味道很好，米饭也煮得恰到好处。他发现自己真的饿了，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秋敏荷一边吃一边偷偷看他，看到他吃得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对了，”吃到一半，秋敏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给您。”

杨硕亨接过来，打开，里面是几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下午门诊时间长，如果觉得头晕就吃一颗。”秋敏荷解释道，“我查过了，这种巧克力含糖量适中，不会导致血糖剧烈波动，但能快速补充能量。”

杨硕亨看着手里的巧克力，又看看秋敏荷。这个年轻的女医生，心思细腻得让他惊讶。她不仅注意到了他的疲惫，还想到了这么具体的解决方法。

“你为什么……”他想问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秋敏荷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她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教授，您记得我入职时您对我说的话吗？”

杨硕亨想了想，摇头。他带过很多住院医，对每个人说的话都差不多——认真工作，对患者负责。

“您说，‘妇产科是个特别的科室，我们迎接生命，也见证痛苦。作为医生，我们要照顾好患者，但也要照顾好自己，因为只有健康的医生，才能给患者最好的治疗。’”

秋敏荷顿了顿：“我觉得您现在没做到后半句。所以，我在帮您做到。”

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杨硕亨竟然无法反驳。

他拿起一颗巧克力，拆开包装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一直甜到心里。

4. 下班后的“顺路”

下班时，秋敏荷又做了一件让杨硕亨意外的事。

“教授，您今天开车了吗？”她问。

“开了，怎么了？”

“能顺路送我到地铁站吗？我的车今天送去保养了。”秋敏荷说，表情自然得像在陈述事实。

杨硕亨没有理由拒绝。两人一起走到停车场，坐进杨硕亨的车里。车里很干净，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旧书的气味——是杨硕亨身上的味道。

车开出医院，秋敏荷开始“闲聊”。

“教授，您今天晚上打算吃什么？”

“还没想好。”

“冰箱里有食材吗？”

“有一些。”

“一些是多少？”秋敏荷追问，“够做一顿正经的晚饭吗？还是又要用泡面对付？”

杨硕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确实打算回家煮泡面，再加个鸡蛋就算营养均衡了。

秋敏荷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她叹了口气：“前面超市停一下吧，我也要买点东西。”

杨硕亨听话地把车开进超市停车场。秋敏荷下车，他也跟着下去，以为她真的需要买东西。但进了超市，秋敏荷直奔生鲜区，拿起购物篮就开始往里面放东西。

西蓝花、胡萝卜、鸡胸肉、豆腐、鸡蛋、牛奶……

“秋医生，”杨硕亨忍不住开口，“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这是给您买的。”秋敏荷头也不抬，“西蓝花和胡萝卜可以清炒，鸡胸肉可以蒸着吃，豆腐可以做汤，鸡蛋和牛奶是早餐。都是简单易做的食材，花不了多少时间。”

她顿了顿，回头看他：“您不会连这些简单的菜都不会做吧？”

杨硕亨诚实地说：“会，但很少做。”

“那就从今天开始多做。”秋敏荷把装满的购物篮递给他，“去结账吧，教授。这是医嘱——均衡饮食，保证营养。”

杨硕亨接过沉甸甸的购物篮，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食材，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他吃什么了。自从妹妹去世后，他的生活就简化成了医院和家两点一线，吃饭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而不是享受。

“秋医生，”他低声说，“谢谢。”

秋敏荷这次没有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只是看着他，眼神温柔：“不用谢。只是……对自己好一点，教授。秀雅如果在的话，一定也希望您能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秀雅的名字让杨硕亨的身体僵了一下。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避开这个话题，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结账后，秋敏荷让杨硕亨把她送到地铁站。下车前，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便签本，迅速写了几行字，撕下来递给杨硕亨。

“这是什么？”

“一周简易食谱。”秋敏荷说，“都是十分钟内能搞定的菜。您照着这个吃，下周我检查。”

杨硕亨看着便签上工整的字迹——周一：鸡胸肉蒸西蓝花；周二：豆腐蔬菜汤配米饭；周三：鸡蛋炒胡萝卜……每一天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抬头想说什么，但秋敏荷已经下车了。她隔着车窗对他挥挥手，转身走进地铁站入口。

杨硕亨坐在车里，看着那张便签，看了很久。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对折，放进钱包夹层里。

车重新启动，驶向家的方向。杨硕亨突然觉得，那个空了很久的家，今晚也许会有些不一样——冰箱会被填满，厨房会飘出饭菜的香气，而他，也许会坐在餐桌前，认真地吃完一顿饭。

就像秋敏荷说的那样，对自己好一点。

就像秀雅希望的那样，好好生活。

而在他的钱包里，那张便签安静地躺着，像一个小小的承诺，也像一份笨拙却温暖的关心。

从今天开始，妇产科教授杨硕亨，成为了被照顾的“孩子”。

而他发现，被照顾的感觉，其实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