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继续2（2/2）

“那为什么今天要带我去？”秋敏荷问。

许兴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我觉得，也许硕亨需要的不再是孤独地面对伤口，而是有人能告诉他——伤口可以愈合，即使留下疤痕，也可以继续向前走。”

他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声音很轻：“而秋医生，我觉得你就是那个人。”

第四部：墓园的相遇与无声的拥抱

墓地在一片山坡上，被雨雾笼罩，远远看去像一幅水墨画。车子在入口处停下，许兴文没有熄火。

“他在里面，沿着这条小路往上走，第三个区域，编号是a-17。”许兴文说，“墓碑上刻着‘杨秀雅，我们的天使’。”

秋敏荷解开安全带，手放在门把上，却犹豫了：“许教授，我……我该说什么？”

“说你想说的。”许兴文温和地看着她，“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在那里。有时候，陪伴本身就是语言。”

秋敏荷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雨立刻打在她脸上，凉凉的。她没有带伞，但也不在乎。她沿着湿滑的石板小路往上走，脚步从犹豫到坚定。

墓园很安静，只有雨声和风声。一排排墓碑整齐排列，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一段未完成的故事。秋敏荷找到了第三个区域，找到了a-17。

然后，她看到了他。

杨硕亨坐在一块墓碑前，没有打伞，整个人已经湿透了。灰色的夹克颜色变深，头发贴在额头上，眼镜上满是水珠。他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像是已经和周围的雨雾、墓碑融为一体。

墓碑上刻着“杨秀雅”，还有一行小字：“1987-2013，永远在我们心中”。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色的百合，在雨中依然洁白，花瓣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秋敏荷站在那里，离他大约十米远。她看着他的背影，那个在医院里永远笔挺、永远专业的背影，此刻却微微佝偻着，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和悲伤。

她想开口叫他，但喉咙发紧，发不出声音。她想走过去，但脚像被钉在地上。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她的头发、衣服，但她感觉不到冷。

然后，她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第一次见杨硕亨时，他那双平静但深邃的眼睛；想起他教她做手术时，那双稳定而温暖的手；想起她在后楼梯哭泣时，他递来的那包纸巾；想起她生日那天桌上出现的巧克力；想起他说“秋医生，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错误”时的认真表情。

她也想起了自己——那个总是冲在前面，总是大声说话，总是试图用行动掩盖不安的秋敏荷。而杨硕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安静也可以有力量，沉默也可以有关怀，脆弱也可以被接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秋敏荷终于动了。她一步一步走向杨硕亨，脚步很轻，但在安静的墓园里，每一步都清晰可闻。

杨硕亨似乎没有察觉，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墓碑，像是在和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女孩进行某种无声的对话。

秋敏荷在他身后停下。她能看到他湿透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然后，她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想过的动作——她俯下身，从背后抱住了他。

不是轻轻的拥抱，而是用尽全力的、紧紧的拥抱。手臂环住他的肩膀，脸贴在他湿冷的背上，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他。

“别动。”她的声音在雨声中几乎听不见，但却异常清晰，“让我抱抱你。”

杨硕亨的身体僵住了。他没有回头，没有挣脱，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由她抱着。雨落在他们身上，流过他们的身体，渗入泥土。

时间仿佛静止了。在这个寂静的墓园里，在这个雨中的午后，两个湿透的人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分享着彼此的孤独和温暖。

秋敏荷感觉到杨硕亨的肩膀不再颤抖，呼吸渐渐平稳。她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用这个最简单的动作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我在这里。

很久很久之后，杨硕亨终于动了。他缓缓抬起手，覆在她环在他胸前的手上。他的手很冷，但握得很紧。

秋敏荷闭上眼睛，眼泪混着雨水流下来。

而在远处的车子旁，许兴文透过雨幕看着这一幕，轻轻舒了口气。他没有下车，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坐在车里，像一个守护者。

他知道，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有些话语不需要说出口。而此刻，那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他启动车子，缓缓调头，离开了墓园。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留给他们需要处理的过去，以及可能开始的未来。

雨还在下，但天空的阴云中，似乎透出了一丝光亮。

尾声：雨停之后

杨硕亨和秋敏荷回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雨停了，首尔的夜空洗过一般清澈，星星点点。

两人都换了干衣服——在附近的小店买的简单衣物。一路上他们没有说太多话，但沉默不再沉重，而是一种舒适的、彼此理解的安静。

走进医院大厅时，杨硕亨停下脚步，转向秋敏荷。

“秋医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教授。”

“今天的手术……”

“我让张润福医生帮忙做了，很顺利，母子平安。”秋敏荷说，“患者的情况我已经详细记录，明天向您汇报。”

杨硕亨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又说：“谢谢你。”

这三个字很简单，但秋敏荷听懂了其中的重量。她笑了，那个开朗的、明亮的笑容又回到了她脸上：“不客气，教授。不过下次如果还要消失，至少告诉我一声‘我没事’，好吗？”

“……好。”

“那明天见，教授。”

“明天见。”

秋敏荷走向住院医师宿舍的方向，杨硕亨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的眼镜已经擦干净了，镜片后的眼睛依然平静，但似乎多了些什么——一种柔和的光，像是冰层下终于开始流动的水。

他回到办公室，打开灯。桌上放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秋敏荷整理的下周手术计划，每一个细节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旁边还有一杯早就冷掉的咖啡，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教授，记得吃饭。——秋敏荷”

杨硕亨拿起那张纸条，看了很久，然后小心地折好，放进了抽屉。

窗外，首尔的夜景璀璨如星海。在这座不眠的城市里，在这座白色巨塔里，又一个人开始学习如何面对过去，如何走向未来。

而有些东西，就像雨后的空气，虽然还带着湿意，但已经清新多了。

不远处，心脏外科办公室里，许兴文给林允儿发了条信息：「今天做了一件对的事。」

很快，回复来了：「我们欧巴最棒了。回家了吗？」

「快了。想你了。」

「我也是。等你。」

许兴文收起手机，看着窗外。他想，明天太阳升起时，一切都会好一点。

而事实是，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在雨中，在墓园，在一个拥抱里。

这就是生活——有失去，有伤痛，但也会有新的相遇，新的开始。

而律帝医院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