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举家赴晋(2/2)

刚出城门,就见老马和小李带着家人远远迎了过来。老马带着两辆马车,载着他的老伴、儿子和两个孙子;小李的马车里,则坐着他的妻子和刚满周岁的女儿。

“庆浩老板,我们想跟着你走!”老马咧着嘴上前,“兰州这光景,怕是要大乱,我相信庆玄老板说的话,我们一家子商量好了,跟你去洪洞讨个活路。”

小李也上前一步:“浩哥,我媳妇娘家是武馆世家,弟弟们都会功夫,路上能帮上忙。”他身后的马车上,果然坐着几个精壮的小伙子,腰间都别着家伙。

范庆浩又惊又喜:“好!有你们在,我心里更踏实了!”他赶紧让人给老马和小李的马车腾出位置,队伍一下子变成了十九辆,更加壮观。

车队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一来带着老弱妇孺,经不起颠簸;二来队伍庞大,需要互相照应。小李和他的小舅子们轮流在队伍前后警戒,老马则凭着走镖的经验,指挥车队避开难行的路段,哪里有水源,哪里能宿营,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几个槐字辈的小孩子,最是活泼,整天在马车间跑来跑去,嘴里喊着“去洪洞看大槐树”。女人们则坐在马车里,做着针线活,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驱散了路上的沉闷。

十月初五,车队抵达庆阳。庆阳是甘肃东部的重镇,城墙高大,商贾云集。范庆浩决定在这里休整两天,采购些粮草和御寒的衣物,再穿越子午岭,进入陕西境内。

他们包下了城里最大的“庆阳客栈”,客栈老板见他们人多,特意腾出了整个后院。伙计们卸了马车,给骡马喂上最好的草料,范庆浩则带着范庆林去集市采购,留下老马和小李带着人看守货物和家眷。

傍晚时分,众人聚在客栈的院子里吃饭。馒头、咸菜、一锅热乎乎的羊肉汤,虽简单,却吃得格外香。范庆林的大儿子,刚刚十八岁的范槐肃捧着碗汤,跑到小李面前:“李叔,你教我打拳吧,像你一样厉害!”小李笑着抱起他:“等到了洪洞,我教你铁砂掌!”

范福廷坐在角落里,伸展了一下有些发疼的右腿,那是当年在战场上留下的病根。他看着范福安在一旁擦拭着祖宗牌位,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跟先人说话。范庆浩走过去,给他添了碗汤:“福安叔,歇会儿吧,到了洪洞,就给祖宗找个好地方供奉。”范庆隆凑到旁边:“天气越来越冷了,咱们又一路舟车劳顿,还有老人孩子,难免身体吃不消,我待会儿开个简单的方子,麻烦庆浩差人去抓些药,咱们煮了每个人都喝一些,去去寒,预防风寒。”

范福廷和范庆浩闻言点点头,望着窗外:“不知道玄儿他们在洪洞怎么样了,这天气转凉,别冻着。”

夜里,客栈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声音。范庆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他起身走到院里,望着天上的星星,今晚没有月色,但是天气还算晴朗,照说星星应该很亮,但是总感觉被一层暗红色的幕布遮住了,看不真切,远处的树林里,一阵一阵出来乌鸦成群结队的聒噪声。

“浩老板,还没睡?”老马也起来了,手里拿着件厚外套,“夜里凉,披上吧。”

“马大哥,你说这庆阳,安稳吗?”范庆浩接过外套披上,总觉得心里发慌。

老马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不好说。我刚才听客栈伙计说,这几天夜里总有人听到山谷中传来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鸣叫,响震山野,水井里的水突然满的都都溢了出来。”

范庆浩心里咯噔一下:“乱象频发?难道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谁知道呢,”老马叹了口气,“这年头,啥怪事没有。咱们早点休息,明天早起赶路,尽快离开这儿。”

两人回到屋里,却都没睡着。范庆浩听着隔壁房间传来范孩子们的梦话,心里暗暗祈祷,但愿一路平安,能早点把家人带到洪洞,带到大槐树下。

十月初七的晚上,庆阳客栈里一片寂静。大多数人都睡熟了,只有守夜的伙计在院里打着哈欠。突然,地面猛地晃动了一下,像是有巨手在摇晃大地!

“怎么了?”范庆浩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差点摔倒。紧接着,更剧烈的晃动传来,桌椅倒了,油灯灭了,房梁上的尘土哗哗往下掉,伴随着人们的尖叫和哭喊,整个客栈仿佛要塌了!

“地震了!”老马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快往外跑!”

范庆浩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冲到院里,只见大地像波浪一样起伏,房屋在摇晃中断裂、倒塌,月光下,整个庆阳县城一片狼藉,哭声、喊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如同人间地狱。

“快!把人都叫出来!”范庆浩嘶吼着,和小李等人一起,拼命砸开各个房间的门,把吓傻的家人往外拉。范福廷紧紧抱着装牌位的木箱,在范庆隆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跑出客栈。吴淑玲和其他女人们也抱着小一些的孩子,互相拉扯着,范庆林拽着几个大一些的孩子在摇晃的地面上艰难地移动。

大地还在剧烈晃动,客栈的东厢房“轰隆”一声塌了,溅起的尘土呛得人喘不过气。几个小一点儿的孩子吓得大哭,被小李和几个伙计一把抄起来,护在怀里。老马则指挥着伙计们,把马车往空旷的地方赶,骡马受惊,嘶鸣着乱蹦,好不容易才稳住。

不知过了多久,晃动终于停了下来。月光下,庆阳县城一片废墟,到处是倒塌的房屋和哭喊的人们。范庆浩清点人数,还好,人都在,幸亏这家客栈都是木质建筑,框架结实,只是有几个伙计受了轻伤,一辆马车被埋在了废墟中,怕是找不出来了。

“怎么办?哥?”范庆林的声音发颤,看着眼前的惨状,吓得说不出话。

范庆浩望着惊魂未定的家人,又看了看倒塌的客栈,深吸一口气。一旁的范庆隆皱着眉头,握紧了拳头:“走!连夜离开庆阳!”他知道,地震之后,往往伴随着瘟疫和余震,也会有更大的混乱灾祸,不能再待下去。

小李和老马立刻行动起来,把受惊的骡马重新套上车,受伤的伙计被扶上马车,女人们抱着孩子,互相安慰着。范福安和范庆隆挤在了范福廷的马车上,范福廷紧紧抱着牌位木箱,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支撑。

十几辆马车在废墟中缓缓移动,朝着城外的方向驶去。没有人说话,只有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和孩子们压抑的哭声。范庆浩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一片漆黑的庆阳县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多难,都要把家人带到洪洞,带到大槐树下。

前路,依旧漫长而未知。但只要家人还在,希望就在。范庆浩挥了挥鞭子,枣红马嘶鸣一声,加快了脚步,仿佛要把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