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陇山险途(2/2)
没过多久,范庆玄三人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两匹瘦骡、一头瘸驴和一匹毛都快掉光的老马,个个蔫头耷脑。“骡马市场被军队抄了,”老马气呼呼地说,“稍微像样点的牲口全被拉去当军马,这几头还是从一个老乡手里强买的,花了十五块大洋,那老乡哭得跟啥似的。”
算上原本的两匹辕马,一共才七头牲口,他们六个人根本不够分。范庆浩急得直转圈,突然想起那个老掌柜,又揣着两块银元找了过去。
老掌柜眯着眼抽了袋烟,才慢悠悠地说:“我倒是有匹青马,是前两年从一个马帮手里买的,能爬山。不过这马认主,你们要是要,得给十块大洋。”
范庆浩咬着牙答应了。等那匹青马被牵来时,几人都傻了眼——马毛纠结得像草团,一条后腿还有点瘸,可在这乱世,能有牲口就不错了。范庆玄小心翼翼地把五个陶瓶绑在青马背上,又用黄符在马头上贴了张“平安符”,这才放心。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几人就开始收拾行装。范庆复把蒙汗药分成几份,给每个人都塞了一小包;老马检查着骡马的蹄铁;范槐青背着那面铜镜,铜剑则由范庆玄贴身带着。
出了客栈,城门刚开,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看他们牵着骡马,也没多问。刚出城门,范庆玄就勒住了青马——昨晚的卦象总让他心里不安,他掏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撒,这次竟是“乾卦”,六爻皆吉。
“走吧。”他松了口气,催马前行。
陇关古道比想象中更难走。路面被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两旁的白杨树歪歪扭扭,树身上留着密密麻麻的弹孔。走了不到半天,就看见路边躺着几具尸体,身上的军装被扒得精光,显然是被劫道的土匪杀了。
“加快脚程,天黑前必须到固关。”范庆浩催促着,手里的鞭子挥得更勤了。
太阳落山时,他们终于抵达固关镇。镇子早已成了废墟,断墙残垣间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风一吹,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冤魂在哭。只有镇口那座废弃的驿馆还算完整,木质的梁柱虽然腐朽,却还能遮风挡雨。
“就在这儿歇脚。”范庆玄翻身下马,往驿馆里走。驿馆的大堂积着厚厚的灰尘,墙角结着蛛网,正中央的“天下太平”匾额掉了一半,悬在半空晃晃悠悠。
老马牵着牲口去后院饮水,突然惊呼一声:“有血!”
众人冲过去,只见后院的石板上有摊未干的血迹,旁边还有几枚散落的子弹壳。范庆玄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血,放在鼻尖闻了闻——血腥味很浓,还带着火药味,显然刚发生过枪战。
“今晚轮流守夜,千万别睡死了。”范庆浩把短刀拔出来,放在手边。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后半夜时,远处传来狼嚎,声音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范庆玄守在门口,怀里的铜剑微微发烫,他知道,这是有危险靠近的征兆。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继续赶路。翻过一道山梁,就看见陇山的主峰了,像头巨兽横卧在天际,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山腰却缠着黑色的云雾,透着股诡异。
过了大震关,道路突然变得陡峭。一侧是刀削般的崖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路面仅能容一匹马通过,最窄的地方,马蹄子都得横着踩。碎石从崖上滚落,砸在下面的深谷里,半天听不到回音。
“都把包袱卸下来,人扛着!”老马牵着枣红马走在最前面,声音在山谷里回荡,“骡马用绳子串起来,谁也别掉队!”
范庆玄背着最重的包袱,里面装了三个陶瓶,每走一步都觉得腿在打颤。宋狗宝吓得脸色惨白,被小李拽着,眼睛死死闭着,不敢看旁边的悬崖。范庆复虽然瘦弱,却走得稳当,手里还拄着根捡来的木棍,不时提醒后面的人注意脚下。
走到最险的“一线天”时,突然一阵狂风刮过,范槐青背上的包袱被吹得晃动,他伸手去扶,身子一歪,差点掉下悬崖!范庆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两人在崖边僵持了片刻,才把他拽回来,吓得范槐青浑身发抖。
“快走!别停!”范庆浩急得大喊,他看见远处的云雾里,隐约有黑影在动。
好不容易通过这段险路,众人刚想喘口气,前方突然响起一声呼哨,十来个穿灰色军装的汉子从路边的树林里窜了出来,个个端着步枪,枪口黑洞洞地对着他们。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的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那只瞎了的眼睛戴着个黑眼罩,另一只眼睛里满是凶光。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独眼龙掂着手里的驳壳枪,枪口对着范庆玄的胸口,“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哦,还有那几头牲口,也得留下!”
范庆浩刚想掏出银元,就被范庆玄按住了。他看见那些汉子虽然穿着军装,袖口却绣着朵黑狼头——这是陕甘一带最狠的“黑狼帮”的记号,这些人杀人不眨眼,给了钱也未必能活命。
“想要财?”范庆玄伸手摸向怀里的铜剑,剑身在他怀里闪着冷光。
独眼龙愣了愣,随即狂笑起来:“这小子还想拼命?”
枪声骤然响起,一颗子弹擦着范庆玄的耳边飞过,打在后面的崖壁上,溅起一串火星。范庆浩猛地将范槐青推到后面,警惕的看着这群人。一场在所难免的血战,在这陇山深处,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