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玄坛初启(2/2)
然后,他拿起三炷香点燃,横着叼在嘴里,在供桌左侧的太师椅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双腿开始有节奏地抖动,椅子腿在青砖地上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
范福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来了!跟七日前一模一样!
随着抖动越来越剧烈,范庆玄突然猛地站起身,嘴里发出一声浑厚的“呔”!声音震得供桌上的烛火都跳了跳,叼在嘴里的三炷香“啪”地掉在地上,三股青烟笔直地往上飘,在房梁下汇成一股,久久不散。
“拿酒来!”范庆玄站在供桌前,眉心闪过一抹青光,声音空灵得不像他自己。
范槐青早有准备,赶紧递上一瓷瓶白酒——这是特意分装的,怕他像上次那样猛灌伤了身子。范庆玄接过来,拧开瓶塞就往嘴里倒,喉结滚动得飞快,半瓶白酒转眼就见了底。
他把瓷瓶往供桌上一放,用那空灵的声音吩咐:“瓷瓶、五谷、中药、铜镜、铜钱……都拿过来!”
范庆浩和范庆隆赶紧从堆里找出这些东西,一一摆在他面前。范庆玄看东西齐了,又灌了几口酒,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成剑指,指向范槐青:“按我说的,往瓷瓶里装!”
“五谷粮食!”
范槐青赶紧抓了把五色杂粮,倒进陶瓶里。
“十二味中药!”
他又把艾草、柏枝、附子等药材一股脑塞进去。
“铜钱!”“铜镜!”
随着范庆玄的指令,陶瓶里很快塞满了东西,最后放进的铜镜刚好盖住瓶口,严丝合缝。
“红绸棉线封口!”
范槐青拿起红绸布裹住瓶口,用棉绳缠了一圈又一圈,打了个结实的结。
“朱砂、黄纸!”
范庆浩递上早已备好的朱砂碗和黄纸。范庆玄提起酒瓶,往碗里倒了些白酒,用手指搅匀朱砂,然后拿起毛笔,蘸着朱砂在黄纸上飞快地画了个符箓——线条扭曲缠绕,像蛇又像云,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贴在封口上,把瓷瓶放神龛前!”
范槐青依言照做,将贴好符箓的陶瓶稳稳地摆在“九天卫方太乙明素圣母元君”的牌位前,瓶身的陶土在烛火下泛着古朴的光。
“公鸡拿来!”
门口的小秦(范庆隆的医馆学徒,担心范庆隆人手不够,特来帮忙)赶紧把拴着的大公鸡递过来,那鸡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扑腾着翅膀咯咯直叫,惊得范槐明往吴淑玲怀里缩了缩。
范庆玄左手接过公鸡,奇怪的是,那鸡刚到他手里,就像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安静下来,连羽毛都不再抖动。他右手成掌,快如闪电般在鸡颈处一抹,鲜血“唰”地喷了出来,溅在神龛前的青砖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公鸡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软塌塌地垂了头。
“丢出去!”范庆玄把鸡扔给小秦,声音里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秦慌忙拎着鸡往外跑,刚出门就听见祠堂里传来一声闷响——范庆玄像脱力般倒在太师椅上,双目紧闭,胸口剧烈起伏着。众人赶紧围上去,却见他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下来,过了约莫一刻钟,才缓缓睁开眼睛。
“爹!”范槐明第一个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
范庆玄揉了揉孩子的头,脸上又露出了熟悉的温和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威严的“神灵”只是一场幻觉。他看了看众人,忽然笑道:“今天中午炖鸡汤,给大家补补。”
这话让紧绷了一上午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堂屋里终于有了笑声。吴淑玲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刚醒就说吃的,也不怕累着。”
接下来的三个月,范家宅院的日子过得既规律又神奇。每隔三五天,祠堂的门就会准时打开,范庆玄会“上马”降神,指挥大家制作各种“法器”。范槐青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需要的东西;范庆浩跑遍了兰州城的大小店铺,连回民巷的铜匠、木匠都认识了他;范庆隆则研究起那些药材的药性,发现十二味中药混在一起,竟真有安神镇煞的功效。
三个月里,他们一共做了五个陶瓶,分别用五色绸缎封口,贴着五色符箓,按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摆在祠堂里。除了第一次用了公鸡,后来还用到了黑狗、黑驴、羯羊,每次“上马”后,这些牲畜的肉都会被炖了给大家吃,说是“沾神灵的光”。只有最后一个用牛角封口的瓷瓶,没杀牲畜,范庆玄说那是“镇宅的核心,不能沾血腥”。
时间一晃到了民国八年六月初一,范庆玄所言闭关的三个月时间快要满了。这天清晨,范福廷站在祠堂前,看着五个陶瓶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忽然觉得,范家的日子,就像这些封口的瓶子,看似平静,里面却藏着翻天覆地的力量。而这力量,才刚刚开始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