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血洒京城(2/2)
七月十九的清晨,战斗已经打响了好几天了,范福廷站在东直门的箭楼上,望着潮水般涌来的洋兵。他的马队只剩下不到百人,义和团的弟兄们也个个带伤,马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完了,但城头的儿郎们却仍然没有一个人后退,都攥着刀,眼里燃着怒火。“弟兄们,身后就是京城,退无可退!”
炮声响起时,范福廷第一个跃下箭楼,马刀在空中划出银光。马队冲锋的蹄声震得地面发颤,与洋兵的枪声、喊杀声混在一起。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有士兵从马上摔落,后面的人立刻补上,红黑战裙在硝烟中此起彼伏。
正午时分,补给上来的弹药再次打光了,却久久见不到弹药补给的身影,而眼前的敌人却又一次潮水般涌来。范福廷甩掉空枪,高举马刀:“跟他们拼了!”
马队化作一道红黑洪流,撞进洋兵的阵列。马刀劈砍的脆响、枪托砸击的闷响、骨头断裂的声音交织成地狱的交响。范福廷感觉右胸一热,低头看时,鲜血正从弹孔里涌出,染红了胸前的“甘骑兵”三个字。他咬着牙砍翻一个洋兵,却被后面的刺刀捅中了左臂,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将军!撤!”亲兵嘶吼着把他拉回马背上,往城内冲去。身后,义和团的弟兄们举着大刀徒步冲锋,像扑向火焰的飞蛾,成片倒下,却没人后退。
退到城内时,马队十不存一。范福廷靠在断墙上,咳着血,让亲兵快去请范福宁:“让发动京城所有医馆都来这里,救治伤员!都是保家卫国的汉子!救一个是一个!”他抓住亲兵的手,“另外,你亲自告诉范先生,就说京城快守不住了,让他安排家人随时准备逃难!”
傍晚时分,66岁的范福宁带着35岁的儿子范庆隆来了,各大知名医馆的伙计们也都抬着药箱,在断壁残垣间穿梭。“福廷!”范福宁看着他胸前的伤口,老泪纵横,“我已让家里人从彰义门走了,我和庆隆守着你!”
范庆隆忙着给伤兵包扎,动作麻利如当年的范增朴。“叔,撑住!”他往范福廷的伤口上撒着草药,“我们跟你一起走!”
第二日清晨,慈禧与光绪“西狩”的消息传来,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最后的希望。甘军士兵们瘫坐在地上,有的哭,有的骂,再没人提守城的事。范福廷被亲兵架着,跟着大部队往彰义门撤,路过使馆区时,他回头望了一眼——洋兵正举着旗帜欢呼,而城墙下,红黑战裙与义和团的头巾混在尸堆里,像被血浸透的花。
走出彰义门的那一刻,范福廷看见夕阳把北京城的轮廓染成了血色。他捂着胸口的伤,喉咙里腥甜翻涌——这座城丢了,这奇耻大辱,像子弹一样,射穿了每个中国人的胸膛!想及此处,一口鲜血从口鼻喷了出来,胸口的伤口也再次渗出大片血迹,随之两眼一黑。身边的范庆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将要倒下的范福廷,并立马开始把脉救治,他没有说话,咬紧牙关,但泪水不争气的从两个眼睛里哗啦啦往下坠!
风吹过旷野,带着尘土和血腥气。甘军红黑战裙的碎片挂在路边的树枝上,在风中轻轻颤动,像一面破碎的旗帜,倔强地指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