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残阳镇朔(1/2)
一路走来 第九章 残阳镇朔
第九章 残阳镇朔
天启三年的贺兰雪,落得比往年更早。范启坐在府中暖阁里,望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军镇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槐木牌。牌面比以往更凉,像是浸了冰,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他已年过花甲,三年前以“腿疾”为由告病还乡。说是腿疾,实则是避祸——岳父秦家在朝中卷入党争,被东林党指为“阉党余孽”,虽未下狱,却被削了兵权,发配南京。宁夏镇的官场顿时风声鹤唳,范启作为秦家女婿,自然成了某些人眼中的“靶子”,几次被参奏“结党营私”,若非弟弟范承靠着这些年经营的人脉四处打点,怕是连告病的机会都没有。
“哥,这是桂荣刚从山西运来的潞绸,给孩子们做件新袄。”范承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手里捧着个锦盒。他头发也白了大半,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商场的风霜,却依旧笑得温和。
范启没接锦盒,只是叹了口气:“承弟,你说这天下,还能安稳多久?”
范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昨日收到桂荣的信,后金兵又在辽东破关了,沈阳卫丢了;西南那边,奢崇明的叛军还在闹;陕西的流民,已经开始抢官仓了……”
暖阁里静了下来,只有炭盆里的火星偶尔“噼啪”一声。兄弟俩一辈子经历的风浪不少,从俺答汗的铁骑到哱拜的叛乱,再到缅甸的丛林厮杀,可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窟窿,堵不胜堵。
范世忠推门进来时,身上还带着盔甲的寒气。他已承袭父职,任宁夏镇中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性子沉稳如范启,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焦虑:“爹,二叔,刚才总兵府传来消息,朝廷要从九边调兵支援辽东,宁夏镇要抽走三成兵力。”
范启猛地坐直了身子:“三成?宁夏的防务怎么办?河套的蒙古部落还在盯着呢!”
“没办法,朝廷催得紧。”范世忠苦笑,“现在军镇里人心惶惶,兵丁们都在传,后金兵快打到山海关了,还有人说……说大明的气数快尽了。”
范承放下茶杯,沉声道:“世忠,你是范家现在在军中的主心骨,这话绝不能信!越是这时候,越要稳住军心。”
范世忠点头:“我明白。这几日我加派了巡逻,严查军中流言,只是……粮饷又欠了三个月,兄弟们怨言不小。”
范承看向范启,兄弟俩眼神一对,便有了默契。范承道:“范记商栈还有些存粮,先挪去军里应急。至于饷银,我让人去跟马家、李家说说,看能不能先借些,等朝廷饷银到了再还。”
范启却摇了摇头:“借不是长久之计。承弟,你这些年的生意,怕是也受了不少影响吧?”
提到生意,范承的脸色暗了几分:“党争那几年,不少商号被牵连,范记能保住现在的规模,全靠各方周全。可现在商路越来越险,陕西那边的驼队,上个月被流民劫了,损失不小;跟蒙古部落的互市,也因为边军抽调,没人护卫,停了快半年了。”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账本:“这是桂荣算的账,去年的利润,比前年降了四成。若再这么下去,别说接济军饷,怕是撑不过三年。”
范启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又看了看窗外贺兰山上的积雪,突然想起父亲范昌临终前的话:“范家的根,扎在土里,也扎在人心上。土能埋人,也能养人;人心能散,也能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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