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剑碑之秘（2/2）
林凡沉默。风险，他自然知道。这等于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行走。以他金丹修为，试图净化连青云子祖师都未能彻底解决的诅咒，无异于蚍蜉撼树。但……若不试一试，难道眼睁睁看着宗门剑道被污，传承断绝，最终沦为邪魔巢穴吗？
他想起了师尊玄胤的殷切目光，想起了静虚师太的信任，想起了宗主青云真人的托付，更想起了昏迷不醒的冷凝霜，以及那些因幽殿、因石破天而惨死的同门和无辜生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宗门若亡，他林凡又岂能独善其身？
更何况，他之道，乃太虚之道，包容万物，亦当守护心中之道。此碑乃宗门剑道之基，亦是“道”之显化。守护此碑，便是守护己道！
“弟子，愿一试！”林凡抬起头，目光坚定如铁，对着剑碑，郑重一礼，“请祖师指点，该如何汇聚剑意，净化此咒？”
青云子残念似乎被他的决心所感，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后生可畏……既然如此……老夫这缕即将消散的残念，便最后助你一臂之力……小友且听好……”
一段玄奥无比、关于如何以自身剑意为引，沟通、调和、汇聚此地万千剑意，并以此剑意洪流冲刷、净化“污血咒”的法门，化作一股信息流，缓缓流入林凡识海。此法门极为艰深，对施法者的剑道修为、心神控制、乃至对大道的理解，要求都高到了极致。
“此法，名为‘万剑朝宗，净世涤魔’。以你之剑胚为‘宗’，引万剑来朝，涤荡魔秽。切记，心神需与剑胚合一，以太虚之力包容调和，不可有丝毫强求与杂念。成功与否，全看你之造化与决心了……”青云子残念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不可闻，“老夫……最后之力……可为你……暂时压制‘污血咒’一炷香时间……为你争取……施法之机……小友……青云道统……拜托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剑碑之上，那道深邃的剑痕骤然青光大放！一股堂皇正大、浩瀚苍茫的无上剑意轰然爆发，化作一道青蒙蒙的光柱，将剑痕深处那点暗红斑点牢牢锁定、压制！暗红斑点剧烈挣扎，血光闪烁，却在那青光镇压下，动弹不得，其散发的污秽气息也被暂时隔绝。
与此同时，青云子祖师那缕残念的气息，也彻底消散在天地间，仿佛从未存在过。为了压制诅咒，为林凡争取时间，这缕守护了宗门万载的残念，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林凡心中悲恸，更感责任重大。他对着剑碑再次深深一揖，然后毫不犹豫，盘膝坐下，就在剑碑之前，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与那枚混沌剑胚相连。
“万剑朝宗，净世涤魔……以我剑心，引万剑意……太虚为炉，化生涤秽……”林凡心中默念法诀，太虚金丹急速旋转，精纯的太虚真元奔涌而出，尽数注入混沌剑胚之中。剑胚得到真元滋养，灰光大盛，内部那模糊的剑形虚影愈发清晰，缓缓自林凡头顶百会穴升腾而起，悬浮于他头顶三尺之处，滴溜溜旋转。
随着剑胚升腾，一股奇异玄奥的波动，以林凡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这波动并非攻击，也非威压，而是一种“邀请”，一种“共鸣”。是混沌剑胚中蕴含的那一丝“剑冢本源”气息，以及林凡自身包容万象的太虚剑意，在对周围无穷无尽的剑道意韵发出呼唤。
起初，周围的剑意毫无反应，依旧按照固有的轨迹流转、碰撞。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林凡心神与剑胚的共鸣越来越强，那股“邀请”的波动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宏大……
终于，离得最近的一缕“锋”之剑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一顿，然后如同乳燕投林，缓缓向着混沌剑胚飘来，融入那灰蒙蒙的光芒之中。紧接着，是一缕“守”之剑意，一缕“疾”之剑意，一缕“柔”之剑意……
越来越多的剑意，从四面八方，从剑冢的每一个角落，被这股奇异的波动吸引，如同百川归海，向着林凡头顶的混沌剑胚汇聚而来！这些剑意颜色各异，属性不同，强弱不一，有的凌厉无匹，有的厚重如山，有的轻灵如风，有的悲怆如歌……它们彼此之间原本可能冲突、排斥，但在混沌剑胚那包容一切的灰光笼罩下，在林凡以太虚之力精心引导、调和下，竟奇迹般地开始缓缓融合、交汇，形成一道越来越庞大、越来越绚烂、也越来越恐怖的剑意洪流，环绕着混沌剑胚缓缓旋转！
林凡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浑身汗如雨下。汇聚、调和如此庞大驳杂的万千剑意，对他的心神是难以想象的恐怖负担。每一缕剑意融入，都仿佛在他神魂上刻下一刀。无数种截然不同的剑道情绪、感悟、意志，如同怒海狂潮，冲击着他的灵台，让他几欲疯狂。他紧咬牙关，嘴角溢出鲜血，双目紧闭，眼角甚至渗出血丝，但心神却死死守住与剑胚的那一丝联系，以太虚剑意为锚，坚定不移地引导着这越来越恐怖的剑意洪流。
汇聚而来的剑意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起初只是一缕缕，后来是一片片，最后仿佛整个万剑冢的剑意都被引动！天空中，那无数道烙印的剑痕开始发光；大地上，那些残破的古剑发出嗡鸣；空气中，混乱的剑意风暴被强行梳理、归流……整个万剑冢，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亿万剑意齐鸣，如同朝拜君王，向着核心区域，向着那枚灰蒙蒙的混沌剑胚，顶礼膜拜！
万剑朝宗！真正的万剑朝宗异象，在这沉寂了万载的剑冢之中，赫然重现！
剑意洪流越来越庞大，颜色也从最初的驳杂，渐渐在混沌灰光的调和下，趋于一种混沌的、却又堂皇正大的淡金色！洪流旋转，发出低沉而威严的轰鸣，仿佛一条即将苏醒的剑气长龙！
而就在这剑意洪流凝聚到巅峰，即将成型的刹那——
“吼——！”
被青云子残念暂时压制的暗红斑点，仿佛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了无声的、充满暴戾与绝望的咆哮！它开始疯狂挣扎，暗红血光暴涨，竟隐隐有挣脱青光压制的迹象！同时，一点更加深邃、更加邪异的暗红光芒，在斑点中心凝聚，似乎要酝酿更恐怖的反击！
“就是现在！”林凡心中怒吼，强忍着神魂欲裂的剧痛，将所有心神、所有意志，全部灌注于头顶的混沌剑胚，猛地向着剑碑方向一引！
“万剑朝宗——净世！”
“嗡——！！！”
悬浮的混沌剑胚，连同其周围那庞大到难以想象、已化作淡金色洪流的万千剑意，轰然震动，随即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淡金色剑意光柱，带着净化一切、涤荡魔秽的无上意志，如同天河倒卷，又如同神罚天降，狠狠地向着剑碑之上、那点被青光暂时锁定的暗红斑点，冲刷而去！
“嗤嗤嗤嗤——！！！”
淡金色剑意洪流与暗红诅咒斑点轰然对撞！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热油泼雪、又仿佛无数细密砂轮摩擦的、令人牙酸的侵蚀、净化之声！金光与血光疯狂交织、湮灭！整个祖师剑碑，都在这一刻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以碰撞点为中心，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开始在古朴的碑身上蔓延！
“噗——！”林凡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内脏碎片！他脸色瞬间灰败，气息萎靡到极致，整个人摇摇欲坠。汇聚、引导如此恐怖的剑意洪流，已耗尽了他所有心力真元，此刻洪流与诅咒对撞的反噬，更是让他伤上加伤，本源动摇！
但他不能倒！他死死瞪着那碰撞的中心，心神与混沌剑胚的联系，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未曾断绝。剑胚悬于洪流前端，如同定海神针，又如同净化之源，散发着灰蒙蒙的光晕，调和、稳固着淡金洪流，并以其独特的“混沌归元”之力，不断消磨、净化着那暗红诅咒。
暗红斑点疯狂反抗，血光不断爆发，幻化出种种狰狞魔相、污血长河、九幽鬼影，冲击着淡金洪流。但淡金洪流乃是汇聚了万剑冢无数剑道先贤的浩然正气与剑意，又有混沌剑胚调和、太虚之力包容，其净化之力远超想象。血光魔相一触即溃，污秽之气被迅速蒸发、净化。
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黯淡。但其顽固程度也超乎想象，每当被净化一分，便会从剑碑深处，或者说从冥冥中某个不可知的“九幽深处”，汲取来一丝新的污秽之力，企图复燃。
这是一场消耗战，一场意志与本源的对决。比拼的，是林凡能支撑多久，是万剑冢积累的浩然剑意能否彻底压过那诅咒的根源之力，也是混沌剑胚的净化能力，能否切断诅咒与“九幽深处”的联系！
时间，在无声而惨烈的对抗中，一点点流逝。每一息，对林凡而言都如同万年般漫长。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神魂如同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又在坚定的意志下强行粘合。太虚金丹光芒黯淡，旋转近乎停滞。混沌剑胚的光芒也时明时暗，仿佛随时会熄灭。
暗红斑点已被净化得只剩米粒大小，光芒微弱，但其核心那一点深邃的暗红，却依旧顽强地抵抗着，并隐隐散发出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呼唤波动，仿佛在沟通着什么。
“不能……功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