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万剑朝宗（1/2）

青云宗，后山禁地，万剑冢。

晨雾未散，山风凛冽，带着金石般的锋锐之气。林凡在玄胤真人与静虚师太的陪同下，来到一处被无数剑气天然封锁的幽谷入口。谷口并无明显门户，只有两侧嶙峋峭壁上，插满了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古剑，锈迹斑驳，残破不堪，有些甚至只剩下半截剑身。但这些断剑残骸，却无一例外地散发着或强或弱、或凌厉或厚重、或悲怆或不屈的剑意，彼此交织，形成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剑道力场，守护着这片宗门的终极传承之地。

“此处便是万剑冢入口。冢内自成空间，广袤不知其几，葬有青云宗立宗以来，历代陨落、坐化、或自愿兵解于此的剑修前辈遗剑、剑意、乃至残魂烙印。越是深入，剑意越强，危机也越大。核心区域的‘祖师剑碑’，更是开山祖师青云子飞升前，以无上剑道修为凝炼毕生感悟所化，非大毅力、大机缘、大悟性者不可近，强行靠近，轻则剑心受损，重则神魂崩灭。”玄胤真人神色肃穆，沉声叮嘱，“你虽有宗主手令，可入核心参悟三日，但一切仍需量力而行。剑道传承，讲究缘法，不可强求。切记，守住本心，明见真我。”

静虚师太亦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关切：“剑冢之内，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外界三日，冢内或三十日，或更久，全看你自身感悟与承受能力。若觉不支，立刻退出，莫要逞强。你之安危，关乎宗门未来。”

“弟子谨记师尊、师太教诲。”林凡躬身行礼，神色郑重。他换上了一身简洁的灰色劲装，气息内敛，腰间悬着天工令，怀中揣着青云紫气丹，但最重要的，是那枚融入丹田、与他心神相连的混沌剑胚，以及胸中那口历经生死、愈发凝练纯粹的太虚剑意。

玄胤真人与静虚师太对视一眼，同时掐诀。两道精纯浩瀚的元婴真元注入谷口两侧峭壁。刹那间，那无数断剑残骸齐齐发出低沉的嗡鸣，剑意勃发，在空中交织、旋转，最终在谷口中央，凝聚成一扇完全由无数细小剑光构成的、缓缓旋转的璀璨光门。光门之后，隐隐可见山川起伏，剑气冲霄，更有无尽苍茫古老的剑道气息扑面而来。

“进去吧。”玄胤真人道。

林凡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迈步踏入光门。

眼前景象骤然变幻。天旋地转，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待站稳身形，定睛看去，林凡不由心神震撼。

这是一片无比广阔、却又无比荒凉的剑之世界。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不见日月，只有无数道或明或暗、或长或短的剑痕烙印在苍穹之上，如同大道伤疤。大地呈暗红、玄黑、惨白、青灰等多种色泽交织，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沟壑、裂缝、巨坑，仿佛被无数柄通天彻地的神剑反复劈砍、穿刺、碾压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混杂了千万种不同剑意的“气”，凌厉、厚重、轻灵、诡谲、悲怆、狂暴、死寂……应有尽有，相互碰撞、交融、湮灭，形成一股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恐怖威压，寻常金丹修士踏入此地，恐怕瞬间就会被这混乱狂暴的剑意撕碎神魂。

而在视野尽头，这片剑之世界的中心，一座巍峨如山、通体青灰、高不知几许的巨碑，静静地矗立着。碑身古朴，并无过多雕饰，却仿佛是整个世界的“脊梁”，镇压着一切混乱的剑意。即使相隔极远，林凡也能感受到那巨碑散发出的、浩瀚如星海、苍茫如太古、却又中正平和、包容万象的至高剑道意韵。那便是“祖师剑碑”，青云宗剑道之源！

“好一处剑之坟冢，剑之道场！”林凡心中激荡。他能感觉到，体内太虚金丹在微微震颤，混沌剑胚发出愉悦的轻鸣，自身的太虚剑意，也仿佛游子归乡，在这无尽剑意的海洋中，非但没有被排斥，反而隐隐有种如鱼得水、海纳百川的舒畅感。太虚之道，包容化生，万法皆可为剑，此地对他而言，既是考验，更是无上宝地！

他没有立刻向核心区域进发，而是盘膝坐下，就在这入口附近，闭上双眼，将心神沉入这片剑意海洋之中。他并不急于吸收、炼化某一种剑意，而是以太虚剑意为“眼”，以混沌剑胚为“心”，静静地感知、解析着周围万千剑意的本质、轨迹、情绪、道韵。

凌厉的，是“破”之真意，一往无前，斩断一切。

厚重的，是“守”之真意，不动如山，承载万物。

轻灵的，是“变”之真意，随风而舞，无迹可寻。

诡谲的，是“奇”之真意，虚实莫测，攻其不备。

悲怆的，是“哀”之真意，剑出无悔，却又满含遗憾。

狂暴的，是“怒”之真意，以杀止杀，焚尽八荒。

死寂的，是“灭”之真意，万物归墟，终结一切。

无数种剑意，无数种大道碎片，在他“心”中流淌、碰撞。他以太虚之力包容、解析，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融入自身剑道体系。他的剑心，在这万千剑意的洗礼下，愈发通透、坚韧、纯粹。对“剑”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化、升华。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已是一年。林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仿佛蕴藏着一片微缩的剑意星河。他起身，迈步，向着剑冢深处走去。

每前进一步，周围的剑意威压便浓重一分，混乱的剑意风暴也越发狂暴。凌厉的剑气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肉身，厚重的剑意如同山岳压顶，诡谲的剑意化作无数幻象侵蚀神魂……寻常金丹修士，恐怕走不出百步，便会心神失守，肉身崩解。

但林凡步履沉稳，速度不快，却坚定异常。他体表泛起一层淡淡的混沌色光晕，太虚真元流转不息，将袭来的剑意或引导、或化解、或同化。混沌剑胚在丹田中缓缓旋转，吞吐着被“净化”后的精纯剑意，滋养自身。他就如同暴风海洋中的礁石，任凭风浪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沿途，他看到了无数奇景。有高达百丈、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冲霄战意的断剑，如同墓碑，插在山巅；有完全由剑气凝聚而成的河流，在沟壑中奔腾咆哮；有悬浮在半空、不断演绎着某种精妙剑法的残破剑影；更有一处处残留着激烈战斗痕迹的“剑意领域”，踏入其中，仿佛瞬间回到上古战场，与前辈英魂隔空交手……

林凡一一观摩，感悟，印证己道。他在一处“破”之剑意领域停留许久，体悟那种斩断一切、无物不破的极致锋芒，将其精髓融入“太虚破界式”。他又在一处“变”之剑意领域驻足，感受剑法变幻、虚实相生的玄妙，丰富“太虚分光化影剑”。他甚至主动踏入一处充满“哀”之剑意的残破剑冢，感受其中蕴含的遗憾、不甘与守护，让他的剑意中，也多了一丝沉重与温度。

他的剑道，如同海绵吸水，疯狂地汲取着这片剑冢的养分。太虚剑意愈发凝练、浑厚，包罗万象，却又隐隐有了一种独特的、属于他自己的“魂”。

终于，在不知走了多久，经历了多少次剑意冲击与感悟后，他来到了剑冢的核心区域边缘。这里，剑意威压已然达到了恐怖的程度，混乱的剑意风暴几乎凝成实质，形成一道道色彩斑斓、却充满毁灭气息的剑气龙卷，在天地间肆虐。放眼望去，除了中央那座巍峨的祖师剑碑，四周几乎是一片剑意的混沌绝域。

而在核心区域的入口处，竖立着九块高达十丈、颜色各异的石碑。石碑并非剑碑，却各自散发出一种纯粹而强大的剑道意境，隐隐形成一道屏障，守护着核心区域，也似乎是一种……考验。

“九绝剑碑。”林凡心中明了。这是进入核心区域，直面祖师剑碑前的最后一道门槛。唯有通过这九绝剑碑的考验，证明自己的剑道之心、剑道之悟足够纯粹、坚定，才有资格参悟祖师传承。

他目光扫过九块石碑。每一块石碑上，都只刻着一个古朴的大字，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剑道真意：

“锋”、“守”、“疾”、“诡”、“力”、“柔”、“意”、“势”、“心”。

九字，几乎囊括了剑道诸般变化。

林凡略一沉吟，走到第一块刻着“锋”字的石碑前。石碑通体银白，散发着刺目的寒光，靠近便觉肌肤欲裂，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利刃切割。

他没有出剑，没有催动真元，只是静静地站立，以太虚剑意，去感知、去触碰那石碑中蕴含的“锋”之真意。

刹那间，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由无数柄绝世利剑构成的世界。每一柄剑，都散发着斩断一切、洞穿一切的极致锋芒。剑光纵横，撕裂虚空，无物可挡。

“锋者，锐也，利也，破也。然，过刚易折，有进无退，非剑道之全。”林凡心中默念，太虚剑意运转，包容、解析着这股“锋”意。他自身的“太虚破界式”中，本就蕴含着无坚不摧的锋芒，此刻相互印证，感悟更深。但他并未全盘接受，而是取其“一往无前”、“斩断虚妄”的“神”，去其“有进无退”、“过刚易折”的“形”。

良久，他微微颔首，迈步走过“锋”字碑。碑上银光微微一闪，似在认可。

第二块，“守”字碑。石碑土黄，厚重如山，靠近便觉如负山岳，寸步难行。其中蕴含的，是“不动如山”、“承载万钧”、“后发制人”的剑道真意。

林凡静立，体会着那股沉凝厚重的“守”意。他的剑道，此前多偏向进攻与变化，对“守”之一道涉猎不深。此刻细细体悟，方知“守”并非被动，而是“以静制动”、“蓄势待发”、“以不变应万变”的高深境界。太虚之力包容万物，本就有“御”与“化”之能，与此“守”意隐隐相合。他心中明悟，剑道需攻守兼备，刚柔并济，方是长久之道。

走过“守”字碑。

第三块，“疾”字碑。石碑青碧，仿佛由风凝成，靠近只觉清风拂面，却又快得不可思议，目光难以捕捉。其中蕴含的，是“快如闪电”、“迅若惊雷”、“唯快不破”的剑道真意。

林凡体悟着那股“疾”意，心中对“太虚无间步”与剑法结合，又有了新的想法。快，不仅是速度，更是时机、是节奏、是出其不意。

第四块，“诡”字碑。石碑漆黑，仿佛能吞噬光线，靠近便觉心神恍惚，幻象丛生。其中蕴含的，是“虚实莫测”、“奇正相生”、“攻其不备”的剑道真意。

这与林凡的“太虚分光化影剑”颇有相通之处，他细细体悟，对幻、虚、变的运用更加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