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新的境界(1/2)
杜守拙抬起的脚落了下去。鞋底压住那片枯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他没有回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脚步比之前稳,每一步都踩得实。天边的微光一点点推开黑暗,山路两旁的岩石轮廓开始清晰。
他回到医馆后屋时,窗纸已泛出灰白色。杜清漪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块素绢,正在穿针。油灯将尽,火苗一跳一跳,照着她低垂的脸。她听见脚步声,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针穿过丝线,拉直。
杜守拙站在门口,手还按在门框上。他从怀里取出那张残页,轻轻放在桌上。纸角已经磨损,字迹却依旧清楚。他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喉咙动了一下。
“你一直看着它。”杜清漪说。
他点头。
“看久了会累。”她说,“我把它绣下来,你以后想看,就看绣品。”
杜守拙没应声。他看着她拿起残页,铺在绢布上,用小石子压住四角。她的手指有些发白,但很稳。第一针从“刀”字起笔,丝线是墨黑色,一寸寸勾出笔锋。
他搬了条凳子坐下,离她不远不近。屋里只有针穿过布的声音,细密,均匀。窗外天色渐亮,屋内灯光渐弱。油灯熄灭前一刻,她剪断了最后一根线。
新的灯芯被点亮。她开始绣第二行字:“道即人道”。
杜守拙的目光跟着针尖走。那一针拉长,像刀锋划过空气。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练刀,师父让他在竹片上写字,写满一百遍“守”字才能吃饭。那时他恨这规矩,现在他明白,有些东西必须重复,才能刻进骨头里。
“你记得师父写字的样子吗?”她问。
他摇头。“只记得他的手,很稳。”
“就像这样?”她抬头看他,针尖停在半空。
他点头。
她继续绣。针脚越来越顺,像是写惯了这些字。那些他曾反复咀嚼的话——“刀不滥杀”“心正则锋利”“护一人安,胜屠百恶”——如今被一针一线钉在布上,不再是纸上轻飘飘的墨痕。
杜守拙闭上眼。耳边还是针声。一下,一下,像心跳。他脑中浮现出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破庙雪夜,他跪在地上练刀;街巷深处,他一刀劈倒打手;茶楼围杀,他背靠墙壁喘息;妹妹躺在床上发烧,他整夜敷湿布;郑玉寒拦住他,说他不能再送死……
这些画面不再杂乱。它们连成一条线,通向一个点——他为何举刀。
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背后的人能睡安稳。
他睁开眼。杜清漪正在绣“护一人安,胜屠百恶”这几个字。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丝线绷紧,针尖穿透布面,精准落在该落的位置。她不像在绣花,像在刻字。
他忽然觉得胸口松了。不是疼痛减轻,也不是伤势好转,而是一种更沉的东西被卸了下来。他一直背着它,以为那是必须承受的重量,现在才发现,那是他自己绑上的绳索。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握过刀,杀过人,也扶起过老人,抱过妹妹。它们不是干净的,但也从未彻底染黑。他不需要洗掉过去,只需要看清现在。
“你绣得真好。”他说。
她没抬头。“以前天天绣,什么花样都练过。蝴蝶、梅花、云纹。后来只准绣指定的图样,不准加一笔。我偷偷在角落绣过一只飞鸟,被发现了,饿了三天。”
她声音很平,没有起伏。他说不出安慰的话。他知道有些事无法弥补,只能记住。
她继续绣。最后一行字是“刀道即人道”。她用了更深的黑线,针脚压得更实。当最后一个“道”字收针时,她剪断线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绣品平铺在桌上。七行字,工整肃穆,像经文。她退开一步,看了看,又上前把一角抚平。
杜守拙站起来,走到桌前。他没有伸手去碰,只是站着看。那些字在他眼里变了模样。它们不再是师父的教诲,也不再是道德训诫。它们成了他走过的一条路,踩出的脚印,流过的血,救过的人。
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刀道不在招式,不在快慢,而在每一次选择——砍或不砍,追或不追,杀或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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