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师父教诲(1/2)

杜守拙踩碎盐壳的那一刻,脚底传来细微的裂响。他没有继续往前走。风从山道深处吹出来,带着潮湿的冷意,刮在脸上。他的右手还垂在刀柄旁边,但手指没有动。

胸前内袋里的残页贴着皮肤,像一块烧红的铁。他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不是因为重量,而是因为它压住了心跳。他停下脚步,不是因为害怕前方的黑暗,而是因为他突然明白了——这张纸不是线索,是镜子。

他闭上眼。

破庙前的雪夜立刻浮现在眼前。那时候他还小,穿一件单薄的灰布衣,跪在冻土上喘气。他已经劈了整整一天的刀,手臂发抖,膝盖打颤,最后一刀还是偏了。他整个人扑倒在地,刀飞出去老远。

门被推开。陈默尘走进来。他驼着背,手里拿着佛珠,一句话没说,弯腰捡起那把刀。刀身插进地里,直没至柄。雪片落在刀面上,瞬间化成水。

“你练刀是为了什么?”师父问他。

他说:“为了报仇。”

师父摇头。“刀不是用来报仇的。”

他抬头看着师父的脸。那时候他不信,觉得师父怕事,不敢让他动手。他挣扎着站起来,想去拔刀。师父一脚踩住刀柄,不动声色。

“刀法练得再快,心歪了,人就废了。”师父说,“你记住,刀道即人道。用刀的人心里有没有义,比刀锋利不利害更重要。”

他当时不懂。他只知道村子没了,亲人死了,妹妹不见了。他只想要一把能杀人的刀。

后来他有了。他追着线索跑遍南北,找到一个又一个人。有些人确实参与过屠村,他杀了。有些人只是见过那天的火光,他也杀了。有一次他在酒馆听见有人说“江南那场火真旺”,转身就砍下了对方的头。等血溅到墙上,他才发现那人是个醉汉,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后悔吗?有。但他告诉自己,多杀一个,就少一个可能漏网的恶人。

直到他在破庙外遇见那个马贼。那人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嘴里喊着娘亲的名字。他说他有个女儿,才六岁,等他回家。杜守拙举着刀,手在抖。他想起妹妹也是六岁那年失踪的。

他收刀了。

那是他第一次没杀该杀的人。回去后他整夜没睡,坐在院子里盯着月亮。第二天清晨,师父端来一碗粥,放在他面前。

“你能停手,说明你心里还有活人。”师父说,“不是所有拿刀的人都配称侠。只有知道什么时候不该砍下去的,才算。”

他又想起那次救书生的事。大雨天,三个杀手围住一个年轻读书人,要取他性命。师父冲进去救人,背上中了一箭,肋下挨了一刀。他把书生护在身后,一刀一个,把三人全打倒。事后杜守拙问:“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为什么要管?”

师父擦着刀说:“正因为不认识,才更要管。熟人才好帮,陌生人肯伸手,才是真义。”

那时他觉得师父傻。现在他知道,那是真正的刀道。

记忆一幕幕闪现。师父教他收刀入鞘时不能见血;师父拦住他追击逃犯的脚步;师父在路边给饿晕的老乞丐喂药,自己却饿了一整天。

每一句话都回来了。

“杀一人而救百人,是义。”

“杀百人而快一己之恨,是魔。”

这两句话,不是写在纸上,是刻在他十年的路里。他每一次挥刀,都在回答这个问题:他是要救人,还是只想泄愤?

他睁开眼。

眼睛干涩,但目光清晰。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握紧刀柄只为复仇,也曾为挡下毒镖而受伤。他曾以为刀的意义在于斩断敌人咽喉的声音,现在他知道,刀的意义在于让背后的人能安稳入睡。

他左手慢慢抬起来,按在胸前。隔着衣服,摸到那张残页的边角。它不再烫了,但它还在跳,和心跳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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