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师父真言(1/2)

杜守拙的手指贴在残页边缘,纸面粗糙,刮着指腹。他低头看那行刚浮现的字——“若见此字,速离原地。”墨迹未干,像是刚刚写上去的。

风从塌陷的山壁里吹出来,带着湿气和盐粒的味道。他的左臂旧伤开始发麻,不是疼,是沉,像整条手臂被裹进湿布里拧紧。他把残页翻了个面,月光斜照,焦黑的纸角下,一行小字缓缓显出轮廓。

“断锋非绝路。”

他呼吸一滞。

这字他认得。笔锋收尾时微微上挑,横画略重,是师父年轻时常写的样式。陈默尘早年不用毛笔,只用烧焦的竹枝在黄麻纸上练字,写出的墨痕粗粝却有力,和眼前这一模一样。

他又翻回去,盯着那句“速离原地”。

不是警告,是试探。师父若真要他走,不会只留一句话。他会留下记号,会标出路,会像当年教他刀法时那样,在地上划出三道线,告诉他哪一步该停,哪一步该进。

可这句不是命令,是引子。

杜守拙将残页轻轻托起,对着月光。纸背透出更多字迹,断续不成句:“……守心方成器……刀不斩无辜……亦不避当诛……”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喉咙发紧。

这些话他听过。不是一字不差,但意思一样。十年前,他在村外破庙练刀,一刀劈空,人摔在地上。师父站在门口,说:“刀要是只会砍人,那和屠夫手里的剁骨刀有什么区别?”

那时他不服,说:“仇人杀了全村,我不砍他们砍谁?”

师父没答,只是走进来,捡起他的刀,往地上一插。刀身震颤,发出嗡鸣。

“你记住,”师父说,“刀不是为了杀人活着的。是为了让你想护的人,能好好活着。”

他当时不懂。

现在懂了。

他的手指慢慢移向左腕刺青。“守”字凸起,皮肉经年摩擦,早已麻木。可这一刻,他觉得那两个字在跳,像心跳贴着皮肤往外撞。

杜清漪站在他身后半步,没说话。她看见哥哥的肩膀绷住了,不像刚才突围时那样起伏喘息,而是静,死静。她知道这种静意味着什么。在刘撼山的地窖里,每次她绣蝴蝶绣到最后一针,也会这样静下来。那是心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放不下,也挣不开。

她悄悄收回袖中银针。四周没有动静,布鞋脚印通往山壁深处,血迹只有一滴,再无后续。敌人没埋伏,至少现在没有。

她不动,也不催。

杜守拙忽然蹲下。

他把残页平铺在岩石上,双手压住四角。月光正好落在中央,那些原本模糊的字迹,像被水洗过一样,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断锋非绝路,守心方成器。”

“刀不斩无辜,亦不避当诛。”

“杀一人而救百人,是义。”

“杀百人而快一己之恨,是魔。”

最后两句下面,还有一行极小的字:

“拙儿:若你见此页,为师已不在人间。刀谱不在纸上,在你手中。路不在前方,在你脚下。”

他的手抖了一下。

师父走了。

不是失踪,不是隐退,是已经死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但他知道,这张纸,是师父留给他的最后一课。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师父。那天雨大,他背着包袱站在院门外,说要去找屠村的人。师父坐在屋檐下磨刀,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句:“记住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叫杜守拙。”

师父点头:“那就守住你的‘拙’。别让仇恨把你变成另一个恶人。”

他当时觉得师父啰嗦,转身就走。

十年了。他追过三十七个线索,杀了九个疑似参与者,每一次拔刀,都说是替天行道。可他心里清楚,有些不该死的人,也倒在了他的刀下。

他曾以为复仇就是终点。

现在他知道,不是。

终点是守住该守的人,守住该守的道。

他慢慢站起来,把残页折好,贴身收进内袋。动作很慢,像是怕弄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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