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代价·存在稀释（1/2）

“最终言”的余韵，如同春风化雨，浸润着这片刚刚经历毁灭又初现愈合的土地。

大地稳固，空间弥合，混乱的能量流被五行之理梳理，沉淀为未来复苏的土壤。残破的规则结构得到了最关键的“急救”，避免了即刻崩溃的厄运。战场上，幸存者们身上的伤痛在“愈合”场域的滋养下缓慢减轻，体力与精神都在微弱地恢复。

希望的微光，穿透了绝望的阴霾。

但带来这一切的“太阳”，却在完成最后一次照耀后，无可挽回地走向熄灭。

第四道言灵“愈合·地脉归流”的最后一个“定”字落下时，陈渡神格核心内的“存在感”计量，如同雪崩般，彻底跌破了那条致命的红线。

锚定度：5%……3%……1%……

数字在闪烁，警报早已失去意义，只剩下冰冷的下坠感。

首先崩溃的，是外界那尊顶天立地的傩神虚影。

构成虚影的规则流光与愿力光辉，在完成“最终言”的瞬间，仿佛失去了唯一的动力源和凝聚核心，开始从边缘向中心迅速溃散、崩解。

不再是简单的模糊或透明化。

而是如同沙塔遇到狂风，如同墨迹浸入清水，清晰地、不可逆转地消散。

巨大的神躯轮廓如同信号中断的投影，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化为亿万点细碎的、乳白色的光尘，向着四面八方飘散。光尘在飘散过程中，亮度急剧衰减，迅速融入周围正在被修复的规则场域之中，仿佛祂的“存在”本身，化作了修复这片天地的最后一份“养料”。

短短数息之间，那曾带给所有人无限震撼与希望的巍峨神影，便彻底消失无踪。

只剩下那颗曾经镶嵌在神影眉心、作为一切力量核心与仪式锚点的左眼，还残留着最后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光晕，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孤独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而陈渡自身的“感受”，则更加冰冷、更加……诡异。

当锚定度跌破10%时，那种“与规则同化”的进程便开始加速。

起初，是感知的“抽离”。

他不再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巨大神躯的存在，不再能“俯瞰”战场，甚至对神格内部架构的感知也变得模糊、遥远。那种“三位一体”的圆融掌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无处着力的悬浮感。仿佛灵魂出窍，飘荡在一个无边无际、由无数规则信息流构成的“海洋”上空。

接着，是意识的“稀释”。

属于“陈渡”的个人记忆、情感、偏好、喜怒哀乐……这些构成“自我”的独特标识，开始变得淡薄。

祖父在殡仪馆昏暗灯光下雕刻傩面的佝偻背影，变得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观看的老电影画面，细节模糊，情感触动微弱。

柳七在阴婚客栈中递给他救命蛊虫时眼中的坚定，张九斤在血棺列车上为他挡下尸爪时咧嘴吐血的憨笑，黄三爷在骸骨前燃尽生命最后的回眸……这些曾经让他心痛、让他温暖、让他愤怒、让他不惜一切也要守护的画面与情感，此刻如同褪色的照片，色彩飞快流失，只剩下黑白模糊的轮廓，带来的情绪波澜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平静。

甚至连他自己的名字——“陈渡”——这个符号所代表的全部含义，也似乎在变得无关紧要。叫陈渡，或者叫别的什么，有区别吗？不过是一个代号，一个短暂的、由特定记忆集合构成的“信息包”而已……

一种宏大、客观、冰冷的视角，正在迅速覆盖他原本的“人性视角”。

他“看到”柳七在下方流泪呼喊，看到张九斤捶胸顿足。他能“理解”他们的行为是基于“伙伴关系”、“情感联结”等特定的社会与生物规则模式。他能“分析”出他们此刻的“悲伤”情绪，是由大脑特定区域化学物质分泌、神经信号传递以及过往记忆触发共同作用产生的复杂生理与心理反应。

理解，分析，如同观察实验样本。

但那种感同身受的“心痛”，那种想要出声安慰、想要告诉他们“我没事”的冲动，正在飞速消退。

仿佛有一层越来越厚的、透明的冰层，隔在了他的“意识”与“情感”之间。

他知道他们在为自己悲伤，但“悲伤”本身，对他而言，正在变成一种需要被记录的“客观现象”，而非一种需要被回应的“主观体验”。

“我”在消失。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在他那正在飞速“非人化”的意识中，激起了一丝微弱的、属于“陈渡”的最后涟漪。

不能……完全消失。

至少……要留下点什么。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还在乎“陈渡”这个存在的人。

也为了……这片刚刚被稳定下来的土地，需要一个“后续”的保障。

凭借着这丝最后的、源于人性深处的不甘与责任感的涟漪，陈渡那即将彻底融入规则洪流的意识，凝聚起最后一点残存的、微弱的“自我意志”和几乎耗尽的“存在感”。

他没有试图去对抗那无可挽回的“同化”进程——那已不可能。

他选择在彻底消散前，利用这最后的机会，做两件微小却重要的事。

第一件。

他将目光（如果那点悬浮左眼的微弱光晕还能被称为“目光”的话）投向下方，精准地“找到”了柳七和张九斤。

然后，凝聚最后一丝能携带“信息”的意念，通过那即将彻底断裂的金蚕蛊链接和冥冥中的缘分牵引，如同发射两颗微弱的“思想子弹”，射向两人。

给柳七的意念，是一个坐标和一句简短的话。

坐标，指向苗疆某处人迹罕至的古老祭坛深处，那里沉眠着一枚与她血脉共鸣的、远古巫祝传承的完整“蛊种”。那句话是：“以此为本，守此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