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与你的一日（2/2）

等待上菜的时间并不长。当那份麻婆豆腐被端上桌时，即便是早有预料的天幻，也不由得微微挑眉。

艳红的色泽！

那绝不仅仅是普通的辣椒红，而是如同熔岩般浓郁、仿佛凝聚了所有辛辣精华的深红酱汁，裹着白嫩的豆腐块，表面浮着一层透亮的红油，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鲜红辣椒碎和深褐色的花椒粒点缀其间。热气蒸腾而起，带着一股霸道而刺激的辛香，直冲鼻腔，让人光是看着、闻着，就仿佛能感觉到舌尖的灼热。

黑希儿却是眼睛一亮，毫不畏惧，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大勺——豆腐颤巍巍地裹着厚重的红油酱汁，辣椒和花椒附着其上——直接送入口中。

“唔——！”

入口的瞬间，强烈的麻辣感如同炸弹般在味蕾上爆开！豆腐的滑嫩几乎在瞬间被那极致的“麻”与“辣”所覆盖。花椒的酥麻从舌尖迅速蔓延至整个口腔，甚至带来一丝微妙的震颤感；紧随其后的辣味则热烈而持久，像是一团火顺着喉咙滑下，然后在胃里点燃。黑希儿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地染上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她那双猩红的眸子瞬间蒙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水汽，显得更加晶莹，却倔强地没有闭上，反而亮得惊人。

她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却硬是没有吐出来，反而咀嚼了几下，然后梗着脖子咽了下去。做完这一切，她才呼出一口带着灼热气息的叹息，眼角甚至渗出了一点泪花，但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带着痛并快乐着意味的、有些扭曲却异常生动的笑容。

“够……够劲！” 她的声音因为辛辣而有些变调，却带着十足的满足感，“这才像样！”

天幻看得好笑又有点心疼，连忙把自己面前的水杯推过去，又把米饭往她那边挪了挪。“慢点吃，先喝点水，配着米饭。”

黑希儿也不客气，抓起水杯灌了一大口，又扒拉了一大口米饭，这才稍微缓解了口中爆炸般的刺激感。但稍微缓过劲来，她又忍不住把勺子伸向了那盘艳红的豆腐，只是这次的动作谨慎了些，舀的分量也少了点，但眼中的征服欲丝毫未减。

天幻看着她这副跟麻婆豆腐“较劲”又乐在其中的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拍立得，趁黑希儿再次被辣得吸气、脸蛋通红、表情“狰狞”却又格外生动的那一刻，快速抓拍了一张。

“咔嚓！”

“喂！你干嘛又拍！” 黑希儿注意到闪光，猛地抬头，嘴里还含着食物，含糊地抗议，配上那红扑扑的脸和湿漉漉的眼睛，毫无威慑力。

“记录生活嘛。” 天幻晃了晃吐出的照片，上面是黑希儿被麻婆豆腐“制裁”却不肯服输的可爱模样，“这张就叫‘挑战极限的黑希儿女士’，怎么样？”

“删掉！快删掉！难看死了！” 黑希儿伸手想去抢，却被天幻灵巧地躲开。

“哪里难看了，明明很可爱。” 天幻笑着把照片护好，“这可是我们约会的重要回忆之一，证明黑希儿小姐不仅能打，还很能吃辣。”

“谁、谁跟你约会了！只是吃饭而已！” 黑希儿脸红得更厉害了，不知是辣的还是羞的，愤愤地又挖了一大勺麻婆豆腐塞进嘴里，结果又被辣得直抽气，连忙扒饭喝水，暂时顾不上照片了。

天幻笑眯眯地看着她，也开始享用自己面前相对温和的菜肴。窗外阳光正好，店内食物飘香，对面坐着的是虽然嘴硬别扭、却鲜活有趣的同伴。

“所以你真的只是来改变那几个人的命运就愿意废这么大功夫吗？”，喝下一整杯水的黑希儿缓了缓，看着天幻问出了那个她还是不太能理解的疑惑。

“在这个所谓的圣杯战争中，你似乎一无所得？”，黑希儿认真地看向天幻，她不希望天幻因为这份过于旺盛的善意而吃亏。

天幻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而认真的神情。他直视着黑希儿带着困惑与关心的眼睛，摇了摇头。

“不，黑希儿，不是一无所获哦。” 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沉淀后的笃定。

“正如一开始我对你说的那样，我不希望看见悲剧发生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动于衷。那会让我觉得……‘人性’在褪色。” 他稍作停顿，似乎在组织更精确的语言。

“插手这场圣杯战争，改变切嗣、爱丽、伊莉雅、间桐雁夜……甚至包括saber的某些轨迹，这本身，就是我的‘所得’。”

“我击杀了迷途的间桐脏砚，将小樱从那悲惨的命运中救下，我见证了卫宫切嗣在绝望中依然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拯救’的扭曲与坚持，也看到了他在得到新可能时，那份深藏眼底的、属于‘人’的微弱光芒重新被点燃。我感受到了爱丽丝菲尔作为‘造物’却拥有最纯粹母性与爱的奇迹，也见证了伊莉雅终于能摆脱既定悲剧命运、像个真正孩子一样露出笑容的瞬间。我看到了间桐雁夜那被仇恨与痛苦灼烧的灵魂，最终得到了一丝喘息与重新选择的机会……还有阿尔托莉雅，她在历经一切后，于时光的起点做出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无悔的选择。”

天幻的目光微微放远，仿佛透过餐馆的窗户，看到了那些已然改变或正在改变的人生轨迹。

“这些‘见证’，这些‘改变’，这些‘可能性’被点亮的瞬间……它们本身，就是对我而言无比珍贵的‘收获’。它们不断提醒我，我为何而存在，我拥有的力量可以用来做些什么。”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黑希儿，嘴角再次扬起温暖的弧度。

“更何况，这场战斗我也不是孤身一人，不是吗？我的好caster？。”

黑希儿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歪理一套一套的。” 她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耳根又有些发烫，却没有再反驳。只是拿起勺子，默默地将自己碗里的麻婆豆腐拨了一部分到天幻的米饭上，动作带着点不由分说的意味。

“你也尝尝，别光吃那些没味道的。”

天幻看着自己米饭上那抹艳红，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好，我尝尝黑希儿女士认证的‘够劲’美味。”

他舀起一勺混合了麻婆豆腐的米饭，送入口中。瞬间，那霸道的麻辣感让他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喝水，逗得对面的黑希儿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那点严肃的气氛荡然无存。

阳光依旧暖暖地照着，食物的香气混合着生活的气息。对于天幻而言，这趟圣杯战争之旅，的确收获颇丰，远超任何有形之物。而对于黑希儿来说，或许她也开始有点明白，眼前这个有时显得过于“好心”的家伙，他那份“人性”的光辉，究竟源于何处，又为何如此……吸引人。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夜晚时分。

一时兴起的天幻在黑希儿的默许下带她来到了卫宫切嗣等人所在的城堡中。

即将启程离开这片土地的卫宫切嗣等人对此感到十分惊喜，而天幻两人也借机蹭了顿饭。

与卫宫切嗣一家一起，两人安静地享用着并不精美却充满人情味的晚餐。天幻时不时接几句话，逗得伊莉雅咯咯直笑；黑希儿则主要专注于食物，对爱丽丝菲尔某些“创意料理”表现出惊人的耐受力（或者说，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让一旁暗中观察的舞弥都微微侧目。

饭后，众人移步到起居室，喝着茶，聊着天。窗外是宁静的夜色，城堡内灯火温暖。

“真的要谢谢你们。” 卫宫切嗣看着杯中升腾的热气，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给了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句话，是对天幻说的，目光也扫过了安静坐在天幻身边摆弄一个茶杯的黑希儿。

爱丽丝菲尔也用力点头，眼眶有些微红：“真的……非常感谢。这份恩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天幻摆摆手，笑容温和：“能看到你们这样，就足够了。祝你们接下来的旅程一切顺利。”

黑希儿也难得没有唱反调，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夜色渐深，天幻和黑希儿起身告辞。爱丽丝菲尔和伊莉雅一直送到城堡门口，依依不舍地挥手。卫宫切嗣站在稍后一些的阴影里，对着天幻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在返回住处的夜路上，凉风习习，星空低垂。

“蹭饭成功。” 天幻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叹了口气。

“哼，饭不怎么样，气氛倒还行。” 黑希儿嘴上挑剔着，手却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天幻的掌心。

“是啊，” 天幻握紧她的手，抬头望向星空，“这样的结局，也不坏，对吧？”

黑希儿没有回答，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今夜，是难得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