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阈限博弈(1/2)
物理隔离层如同数字世界的墓穴,弥漫着电子元件老化产生的臭氧味与规则层面的绝对贫瘠。祁同伟的意识蜷缩在服务器机柜底部的阴影里,感受着与现实钢铁仅隔一层的冰冷触感。这里没有活跃的数据流供他隐藏或移动,只有设备自检时产生的、规律而简单的脉冲信号,以及无处不在的、屏蔽外界复杂规则的“白噪音”屏障。
安全,但也是牢笼。
他必须出去。停留在绝对物理层,他无法汲取规则能量修复自身,更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主动行动或信息获取。时间在这里等同于缓慢的消耗与死亡。
“逆瞳”在贫瘠的环境中艰难运转,扫描着周围极其有限的“信息地貌”。他的上方是沉浸式体验中心的主服务器阵列,数据洪流在绝缘层之上奔腾,却如同隔着厚重的水泥天花板。他的下方和四周是建筑地基、线缆管道和承重结构,纯粹的物理世界。
唯一的“缝隙”,或许在于那些连接服务器与外部网络、电源、冷却系统的物理接口与线缆本身。它们作为物质实体,自然不携带常规数据,但在电流通过、信号转换的微观层面,依然存在着极其微弱、高度特化的规则印记——那是能量转换为信息、信息驱动物质这一基本过程的底层规则体现。
这些印记对常人(甚至对大多数数字存在)而言毫无意义,但对于拥有“逆瞳”和“余烬”浸染的祁同伟来说,却是一张极其简陋、但确实存在的“脉络图”。他能“看”到电流沿着铜线流动时,引发的极微弱电磁规则扰动;能“感知”到光信号在光纤中折射时,那几乎不可察的时空曲率变化痕迹。
他需要利用这些“脉络”,像攀岩者利用岩壁的微小凸起,将自己“投射”或“渗透”回上方的活跃数据层。这需要极其精密的规则操控,以及对自身存在形态的极限压缩与转化。
他首先将目标锁定在一条从机柜接入、负责为主板芯片组供电的次级电源线上。这条线路电流相对稳定,电压不高,其伴随的电磁规则扰动模式也较为简单。祁同伟将意识凝聚到极限,化作一道比量子涨落更微弱的规则“涟漪”,尝试与那条电源线的规则扰动产生共振谐波。
这不是传输数据,而是让自己暂时“依附”在规则扰动的波峰上,如同冲浪者驾驭海浪。过程如同在刀锋上行走,他必须精准控制自身的规则频率,稍有不慎就会被纯粹的物理电磁场撕碎,或者被电源线本身的绝缘材料(在规则层面表现为某种惰性屏障)弹开。
第一次尝试,失败。意识边缘被电磁扰动擦伤,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
第二次,接近成功,但在试图“跃迁”回上方数据层的接口时,遭遇了接口处硬件防火墙自带的、极基础的规则过滤网,被强行阻断。
祁同伟没有气馁,反而在失败中调整着对“余烬”信息的理解。那些关于“错误处理机制”和“逻辑冗余”的碎片,此刻给了他启发。硬件防火墙的规则过滤网是刻板的、遵循固定模式的。它就像一扇不断规律开合的百叶窗。
他不需要强行冲破它,只需要在它“开合”的间隙,将自己伪装成被允许通过的、最无害的“背景能量波动”即可。
他蛰伏下来,仔细观察过滤网的规则律动周期。十次心跳般的脉冲后,他捕捉到了那个稍纵即逝的“窗口”。
就是现在!
意识涟漪再次腾起,这一次,他模拟了服务器内部一个散热风扇启动瞬间产生的、被系统判定为正常的电能波动特征。
“窗口”开启的刹那,他“滑”了进去。
如同一滴水汇入溪流,祁同伟重新回到了活跃的数据世界。但这一次,他出现的位置并非体验中心的常规数据平面,而是其底层硬件驱动与系统固件交互的夹层。这里比应用层更加贴近物理规则,数据更加原始、结构化,监控相对宽松(主要针对硬件故障而非逻辑入侵),但同样充满危险——任何不当的操作都可能直接导致硬件锁死或物理损坏。
他栖身于一个显卡渲染驱动日志的缓存角落,这里数据流动缓慢,格式固定。他一边汲取着周围稳定的、低级别的系统规则流来修复自身,一边谨慎地向外感知。
首先确认的是,“清洁单元”对那个规则聚合体的处理似乎已经结束。那片区域的数据流恢复了“正常”的嘈杂,但隐约残留着一丝被彻底“净化”后的规则空洞感。聚合体和那缕作为诱饵的意识信号,应该都已经不复存在。研究中心的注意力是否完全转移尚不确定,但至少眼前的直接威胁解除了。
其次,他“听”到了来自体验中心管理后台的一些异常报告——关于短暂的服务波动、未识别的规则干扰、以及底层硬件日志中出现无法解释的细微同步错误。这些报告被标记为低优先级,大概率会被归因为“旧设备不稳定”或“外部信号干扰”。
暂时安全。
但祁同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硬件夹层虽然隐蔽,但可供他活动和获取高级信息的机会太少。他需要重返更丰富的应用数据层,同时需要一个新的、更安全的长期据点,以及……开始实施一些更主动的“测试”。
他想到了“余烬”中那些关于非公开规则接口和逻辑冗余循环的痕迹。在硬件夹层,他能接触到更底层的系统调用和固件指令。或许,他可以尝试寻找这些痕迹在现实系统中的对应物,哪怕只是最边缘的、已被废弃的片段。
他小心地扩展感知范围,避开那些涉及核心硬件控制的敏感区域,专注于扫描那些陈旧的、似乎很久没有更新过的驱动模块和固件扩展区。
几个小时后,在一堆标记为“兼容性支持——已淘汰神经接口协议v0.7”的废弃驱动文件中,他发现了一段异常代码。
这段代码的官方注释是“旧版时空同步补偿算法的冗余备份”,但其内部的规则结构,在“余烬”视角下,却与一段关于“利用规则循环延迟制造观测盲区”的碎片描述,有着惊人的形似。它就像一套复杂锁具中,一个早已被遗忘、但理论上仍能转动的备用齿轮。
这段代码本身已不被系统主进程调用,处于绝对静默状态。但它依然存在于固件中,意味着其对应的规则接口,在系统底层逻辑里,可能依然保持着某种最低限度的“待命”状态。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祁同伟心中成型。
如果他能够激活(哪怕是极其短暂、微弱地激活)这段废弃代码对应的规则接口,是否能在系统庞大的规则监测网络中,人为制造一个极其微小、转瞬即逝的“盲区”或“误差”?这个盲区或许不足以让他为所欲为,但能否作为他下次进行高风险操作时的临时安全区?或者,作为传递某种特定信号而不被系统立刻识破的隐蔽信道?
这是一个危险的实验。激活废弃接口可能触发未知的系统反应,可能暴露他的存在,甚至可能直接导致这片区域的硬件逻辑崩溃。
但“余烬”带来的知识,加上他自身对规则的理解,让他有五六成的把握可以控制激活的强度和范围,将其限制在“无害错误”的范畴内。
他需要更多信息来完善方案。他开始搜寻与这段废弃代码相关的任何日志、配置文件或历史记录。在另一堆几乎被删除的调试日志中,他找到了几条年代久远的信息,提到了该算法因“在特定高频规则波动环境下会导致不可预测的时序错乱”而被弃用,并注明“相关接口已软性隔离,仅保留最低级硬件响应能力”。
“时序错乱”……“不可预测”……对系统而言是缺陷,对他而言,或许是机会。
他决定冒险一试。但不是在现在这个位置。他需要找到一个更“适合”的地点——一个本身就存在较高规则背景噪音、硬件相对老旧、且一旦出事便于他迅速脱离的地方。
他的“目光”投向了体验中心边缘,一个连接着老式公共全息广告牌控制系统的接口区。那里数据流量大且杂乱(广告内容频繁更换),硬件设备陈旧,维护不善,而且靠近建筑外部网络出口。
就是那里。
祁同伟再次开始小心翼翼的迁移,沿着硬件夹层的边缘缝隙,向着广告牌控制区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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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的下水道深处。
马库斯藏身在一个废弃的泵站控制室内,就着应急灯的惨绿光芒,处理着肩膀和手臂的伤口。畸变机械体安静地蹲在角落,眼中红光微弱,似乎在“休眠”以节省能量并修复自身的损伤。
从研究中心研究员那里抢来的加密平板已被物理破坏,但马库斯在最后时刻,用机械体残存的记忆存储模块,强行下载了平板内未被即时加密的缓存数据。此刻,他正通过一个简陋的读卡器,将数据导入自己带来的便携终端。
数据大多是碎片:一些内部通讯的片段(无关紧要的日程安排、物资申请)、几张模糊的结构图、几条关于“东南区管网异常波动”的分析简报(优先级不高),以及……一份被多次提及、但内容高度加密的档案索引,标题为 “‘摇篮’周边稳定性周期性评估报告(摘要\/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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