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心雨坠海时(1/2)

>林小雨的眼泪会引发降雨,童年失控的暴雨酿成惨剧后,她从此锁住情绪。

>遇见江屿那天,窗外意外放晴,她以为这是治愈的开始。

>直到生日那天,她看到江屿书里夹着的照片——正是暴雨中车祸遇难者的遗孤。

>“他接近我,是为了复仇?”惊恐中她引发风暴,江屿被失控的吊灯砸中。

>坠入冰冷海底时,她看见江屿用最后力气比着口型:“别怕……”

>海底亮起微光,是他准备的晴天贝壳手链。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秘密,也原谅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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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又下雨了。

雨丝细密,被风斜斜吹着,打在玻璃上,聚成蜿蜒的水痕,慢吞吞往下爬。路灯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暖橘色,却穿不透这无边无际、粘稠沉重的灰暗。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幽幽的光映着林小雨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床头柜上,那个小小的白色药瓶像一枚冰冷的勋章。氟西汀。每日一粒,医嘱如山。她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犹豫了一下,还是缩了回来。今天……似乎还行。至少,没有那种胸口被巨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砂纸上摩擦的感觉。她只是觉得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湿透了的疲惫。

她站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窗外的世界被雨水涂抹得一片朦胧,远处的霓虹灯牌像沉在水底发光的鱼。她抬起手,指腹轻轻拂过冰冷的玻璃,沿着一条蜿蜒滑落的水痕向下移动。指尖下是干燥的、带着细微灰尘颗粒的窗帘褶皱。她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抚平它们,仿佛这个动作本身就能抚平内心看不见的皱褶,就能把那潮湿阴冷的重量隔绝在外。

指尖干燥,空气也干燥。很好。她在心里默念。控制住,林小雨。你做得很好。

电视里,本地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本市近期持续遭遇强降雨,气象部门提醒,此次降水过程具有范围广、持续时间长、累积雨量大的特点,极易引发城市内涝及次生灾害,请广大市民务必注意出行安全……” 背景画面闪过被积水淹没的街道,抛锚的车辆,人们挽着裤腿在浑浊的水中艰难跋涉。屏幕的冷光在她眼中跳动,映出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

这雨,究竟有多少是她无意识泄漏的悲伤?这个念头像水底的暗刺,冷不丁扎了她一下,带来一阵尖锐的羞耻和恐慌。她猛地关掉了电视。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单调、固执,敲打着耳膜,也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她重新坐回电脑前,屏幕的光照亮她紧抿的嘴角。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片刻,最终只是点开了邮箱。一封未读邮件孤零零地躺在最上方。

发件人:江屿。

心跳漏跳了半拍,随即又像被什么东西攥紧。她深吸一口气,点开。

“小雨,今天天气糟透了,路上堵得厉害。不过想着晚上能见到你,就觉得这点水汽也算‘情调’了?老地方,七点,我等你。江屿。”

文字带着他惯有的轻松,像一缕试图拨开阴霾的阳光。林小雨的目光落在“情调”那两个字上,嘴角试图向上弯一弯,最终却只化作一丝苦涩的弧度。情调?她只觉得窒息。手指在回复框里敲下“好的”,顿了顿,又删掉,换成“收到,路上小心,别开太快。” 发送。

七点。她瞥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需要时间,需要平静,需要把那些潮湿的、沉甸甸的情绪牢牢锁在身体最深处,不让一丝一毫泄露出去。她不能…再带来任何灾难。

***

记忆像水底的暗流,带着冰冷的触感,猝不及防地涌上来。

十岁那年,夏天闷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蝉鸣声嘶力竭,空气粘稠得几乎无法流动。她放学回家,小小的身影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穿过那条熟悉的马路。然后,尖锐的刹车声撕裂了沉闷的空气,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锯过她的耳膜。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她看到一辆失控的银色面包车,像一头脱缰的钢铁怪兽,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裹挟着绝望和毁灭的气息,直直地朝着路边冲去。路边,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裙的小女孩,手里还攥着一支快要融化的彩色冰淇淋,茫然地转过头。

林小雨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和悲伤,像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她甚至来不及尖叫,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洪流从心脏深处炸开,汹涌地冲向四肢百骸,最后直冲天灵盖。

轰隆隆!

天空没有任何预兆,骤然变色。不是乌云密布的过程,更像是有人猛地泼下了一桶浓墨。浓重的、翻滚的铅云瞬间吞噬了所有的光亮,白昼在几秒钟内沉入黑夜。紧接着,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苍穹,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仿佛要将大地劈开的炸雷!

暴雨倾盆而下。不是雨滴,是狂暴的、愤怒的水柱,狠狠砸向地面,溅起浑浊的水花。世界在瞬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雨声和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之中。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到人群的惊呼、哭喊,被狂暴的雨声扭曲、拉长。隔着厚重的雨幕,她隐约看到那辆银色面包车撞上了一根电线杆,车头扭曲变形。那个蓝色碎花裙的小女孩……小小的身影倒在水洼里,鲜艳的冰淇淋融化了,混着地上的泥水,洇开一片刺目的红……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穿透雨幕,蓝红交替的灯光在倾泻的雨帘中闪烁不定,像垂死者急促的脉搏。林小雨僵在原地,浑身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往下淌。她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那不是冷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灭顶的、肮脏的罪恶感。

她看着医护人员在泥泞和暴雨中艰难地抬出担架,白布覆盖下,露出一点破碎的蓝色裙角。那抹蓝色,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她的瞳孔。

“……据初步调查,事故可能因雨天路滑、车辆失控导致……一名女童不幸当场身亡……” 几天后,新闻里冰冷的字句成了她每晚的梦魇。

她病了。高烧,呓语,在梦里一遍遍被那尖锐的刹车声和刺目的蓝色惊醒。父母忧心忡忡,带她看遍医生,最终归结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场毁灭性的暴雨,那吞噬了无辜生命的洪水,源头是她失控的心脏。

从那一天起,林小雨的世界就被迫关上了水闸。她学会了面无表情,学会了把所有的情绪——喜悦、悲伤、愤怒、委屈——都死死地压在心底。她成了情绪的绝缘体,一个在人群中安静得近乎透明的影子。氟西汀成了她最忠实的伙伴,帮助她维持着那摇摇欲坠的堤坝。

她不敢哭。因为每一次眼眶发酸,每一次鼻尖发涩,天空总会阴沉几分,空气总会潮湿几分。童年的那场暴雨,成了勒在她脖子上、随时会收紧的绞索。她背负着那个穿蓝裙子的小女孩的生命,在每一个阴雨天,沉重地呼吸。

***

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淅淅沥沥,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倾盆。林小雨从冰冷的回忆沼泽里挣扎出来,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些湿漉漉的影像甩掉。她站起身,走向浴室。镜子里的脸依旧苍白,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

她需要把自己收拾得“正常”一点,去见江屿。

水流温热的,冲刷过皮肤,带来短暂的舒适感。她仔细地擦干身体,换上干净柔软的白色棉布裙,对着镜子梳顺及肩的黑发。镜中的女孩,眉眼清秀,却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霭,缺乏鲜活的光彩。她努力弯起嘴角,练习一个自然的微笑,镜子里的人影回应着,但那笑意只在嘴角,并未触及眼底。

出门前,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窗外。雨,不知何时,竟然停了。厚重的铅灰色云层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束金色的夕阳顽强地钻了出来,斜斜地打在对面楼宇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洗刷后的清新气息,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林小雨站在门边,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放晴了?在她心情如此沉郁的时刻?这几乎违背了她十多年来总结出的、铁一般的“规律”。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确认的暖意,像那束穿透云层的阳光,小心翼翼地探进了她冰封的心湖。是因为……要去见江屿吗?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微眩的悸动,脸颊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热意。

“云上”咖啡馆离她的公寓不远。她推开挂着风铃的玻璃门,清脆的叮当声响起。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后的醇厚焦香和甜点的暖甜气息。舒缓的爵士乐流淌着。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靠窗位置的江屿。

他穿着简单的浅灰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夕阳金色的余晖正好穿过窗玻璃落在他身上,给他的侧脸轮廓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似乎在看窗外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轻轻敲着节拍,整个人放松而专注,像一幅温暖的静物画。

林小雨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节奏,脚步也轻快了一些,朝他走去。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江屿转过头来。看到她的瞬间,他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毫不设防的、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惊喜和暖意。

“小雨!”他站起身,很自然地替她拉开对面的椅子,“外面没再下雨了吧?我就说,这天气总该放晴了。”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能驱散阴霾的活力。

“嗯,停了。”林小雨坐下,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一些。他的笑容和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个小小的暖炉,驱散着她从家里带出来的寒意。她注意到他放在桌角的书,是一本《云物理学》,深蓝色的封面。他总是看这些。

服务生端来了她惯点的热可可和一小块芝士蛋糕。江屿则是一杯美式咖啡。袅袅的热气升腾起来,模糊了彼此的脸。

“今天工作怎么样?那个难缠的客户搞定了吗?”江屿啜了一口咖啡,随意地问道,眼神关切。

林小雨握着温热的杯子,指尖传来舒适的暖意。“还好,方案改了几遍,总算通过了。”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就是…有点累。”

“辛苦了。”江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带着一种温柔的审视,“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最近…睡得安稳吗?”他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她一下。睡眠?那些被暴雨和蓝裙子惊醒的夜晚……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端起可可抿了一口,浓郁的甜香暂时压下了喉头的涩意。“老样子。”她含糊地说,试图转移话题,“你呢?气象台那边……最近这怪天气,够你们忙的吧?”

“是啊,”江屿靠在椅背上,语气带着工作特有的疲惫感,但眼神依旧明亮,“数据模型都快跑崩了,这降雨量太反常,持续时间也离谱。上面压力很大,要求尽快找出确切原因。”他手指轻轻敲了敲那本《云物理学》的封面,“感觉像是某种……未知的强对流触发机制。”

“未知?”林小雨的心猛地一跳,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奇异的冰凉感。她低头,惊恐地发现,自己放在杯壁上的食指指尖,竟然萦绕着一缕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水汽!它们像拥有生命般,丝丝缕缕地从她的皮肤里渗出来,又迅速消散在温暖的空气中。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指,紧紧攥成拳藏在桌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不!不能在这里!绝对不行!

“小雨?”江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瞬间的僵硬和失态,身体微微前倾,眉头担忧地蹙起,“怎么了?手冷吗?”他看着她骤然失去血色的脸,还有那下意识藏起的手,眼神里的关切更深了。

“没…没什么。”林小雨强迫自己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感觉嘴角都在抽搐,“可能…是刚才吹了点风。”她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桌下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用那尖锐的疼痛提醒自己,压制住体内翻腾的、想要奔涌而出的冰冷潮汐。

指尖那缕微不可察的湿气,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江屿关切的目光,此刻也如同探照灯,让她无所遁形。她必须离开这里,立刻!

“对不起,江屿,”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咖啡馆里零星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她顾不上这些,只觉得脸颊滚烫,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突然…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急事,必须马上回去处理!” 她语速飞快,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

“小雨?”江屿完全愣住了,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错愕和担忧,“什么急事?我送你回去!你脸色很差!”

“不用!真的不用!”林小雨几乎是尖声拒绝,连连后退,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她抓起椅背上搭着的薄外套,胡乱地往身上一披,转身就朝门口冲去,脚步踉跄,像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小雨!等等!”江屿焦急的声音追在身后。

她不敢回头,一把推开咖啡馆沉重的玻璃门。风铃声再次急促地响起,像是在为她仓皇的逃离敲响警钟。门外,傍晚的空气带着雨后的凉意扑面而来,却丝毫不能冷却她脸上的燥热和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一头扎进外面渐浓的暮色里,只想尽快逃离江屿的视线,逃离那差点失控的指尖水汽,逃离这让她窒息的一切。城市的霓虹在湿润的地面上投下破碎迷离的光影,她的影子在其中仓惶地移动,像一个随时会破碎的泡沫。

***

生日那天,天气诡异地阴沉着,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仿佛随时会不堪重负地砸落下来。空气粘滞,带着暴雨前特有的闷热和土腥气。林小雨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望着窗外压抑的天色,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桌布的一角。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是江屿发来的信息,提醒她晚上老地方见,还附带了一个咧嘴傻笑的卡通表情。

一丝微弱的暖意刚想浮起,就被窗外那沉重的灰色狠狠按了回去。她今天格外心绪不宁,一种没来由的焦躁和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越收越紧。是因为这天气?还是因为……生日这个日子本身?每年的这一天,童年的雨声和那抹刺目的蓝色总会格外清晰地在脑海中回响。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念头。目光落在书桌一角,江屿上次“忘”在她这里的深蓝色精装书——《云物理学》。他说过里面有些图表对她正在做的项目设计或许有参考价值。指尖划过冰凉光滑的封面,一丝犹豫后,她还是翻开了它。

纸张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书页里夹着一些工整的便签笔记,字迹是江屿特有的那种,干净利落中带着点洒脱。她心不在焉地翻看着,直到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毫无预兆地从书页中间滑落出来,无声地飘落在深色的木质桌面上。

林小雨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天蓝色连衣裙、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旧旧的毛绒兔子。那笑容,像穿透乌云的第一缕阳光,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林小雨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瞬间从四肢百骸倒流回心脏,又在下一秒轰然冲上头顶,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冰冷的耳鸣。她认得这张脸!即使隔着十多年的漫长时光和泛黄的相纸,她也绝不会认错!

那个在十岁那年的暴雨中,倒在车轮边、冰淇淋融化在血泊里的……穿着蓝色碎花裙的小女孩!

照片背面,一行褪色的钢笔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她的视网膜:“小薇,姐姐永远爱你。”

嗡——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蜂鸣。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窗外的城市喧嚣,自己狂乱的心跳,血液奔流的轰鸣……全都归于死寂。只有那张照片,那个小女孩的笑容,那行字,在她眼前无限放大,旋转,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向她。

他接近我……是为了复仇?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冰锥,带着撕裂一切的寒意,瞬间刺穿了她摇摇欲坠的心防。她以为的阳光,她以为的救赎,她小心翼翼捧起的、不敢奢望的温暖……原来都是精心布置的陷阱?为了引她这个“凶手”走到悬崖边?

巨大的恐惧和彻骨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她。身体里的堤坝,那由药物、意志和多年自我囚禁构筑起来的堤坝,在这灭顶的冲击下,轰然崩塌!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的冰冷洪流从心脏最深处炸开!比十岁那年更汹涌,更绝望,带着毁灭一切的怨毒和悲鸣,毫无阻碍地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束缚,决堤般奔涌而出!

轰——!!!

窗外,原本只是阴沉的天空,在万分之一秒内骤然陷入一片漆黑!不是夜幕降临的黑,而是所有光线被瞬间吞噬的、令人窒息的绝对黑暗!紧接着,一道惨白到诡异的巨型闪电,如同盘踞在城市上空的恐怖巨树根须,猛地撕裂了整个苍穹!那光芒刺目得让人瞬间失明!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星球劈碎的恐怖炸雷!整个房间,整栋大楼,脚下的地面,都在这一声雷暴中剧烈颤抖!

哗——!!!

真正的天河倾泻!不再是雨滴,而是狂暴的、如同瀑布般的水墙,从漆黑的天幕中疯狂地砸向大地!雨声瞬间淹没了世间一切声响,只剩下一种毁灭性的、震耳欲聋的轰鸣!狂风瞬间拔地而起,发出凄厉的尖啸,裹挟着倾盆的雨水,疯狂地抽打着窗户玻璃,发出密集而骇人的噼啪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彻底粉碎!

房间里的灯光疯狂地闪烁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哀鸣,忽明忽灭,将林小雨僵立在桌旁的身影切割成诡异的碎片。她脸色惨白如纸,瞳孔因极度的惊恐而放大失焦,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她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张照片,小小的、穿着蓝裙子的女孩在摇曳的灯光下对她笑着。

是他……江屿……他是来讨债的……他是那个女孩的……

“小雨!开门!你怎么了?开门!” 门外,传来江屿焦急到变调的大吼,伴随着沉重而急促的拍门声,在狂暴的风雨声中显得那么微弱。

他怎么来了?他为什么现在来?是来……结束这一切吗?林小雨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投向门口的方向,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思考,身体本能地向后缩去。

“砰!”一声巨响。门被大力撞开了!

浑身湿透的江屿冲了进来,雨水顺着他凌乱的发梢、刚毅的下颌线不断往下淌,浅色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他脸上没有丝毫想象中的仇恨或冰冷,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恐惧。

“小雨!”他一眼就看到了僵立在桌旁、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林小雨,立刻朝她冲过来,“别怕!我在这里!外面……”

他的目光扫过桌面,看到了那张滑落的照片,话语戛然而止。脚步也猛地顿住。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了然、痛楚——飞快地掠过他的眼底。

他知道了!他看到了!林小雨的思维彻底被恐惧攫住。他果然是知道的!那眼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头顶上方,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的呻吟声!

“嘎吱——嘣!”

林小雨和江屿同时抬头!

只见天花板上那盏沉重的、装饰着繁复水晶吊坠的顶灯,连接处几根早已老化的金属支架,在整栋大楼被狂风暴雨剧烈摇晃的应力下,加上刚才那恐怖的雷击震动,终于不堪重负!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断裂声,整个灯体带着无数尖锐的水晶棱角,如同一个巨大的、闪着寒光的凶器,朝着正下方的江屿,轰然砸落!

时间被无限拉长。林小雨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那盏灯在摇曳的、濒临熄灭的灯光下坠落的过程,映出江屿猛地抬头时脸上瞬间的错愕。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终于冲破了林小雨被恐惧冻结的喉咙!

然而,太迟了。

江屿只来得及做出一个极其微弱的侧身闪避动作。

砰——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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