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想不问不思考(1/2)

>我用最精密的算法匹配出完美女友苏晚。

>分手后却在她公寓装了读椅上,安静地翻动书页,只有细微的纸张摩擦声打破室内的宁静。周屿处理完一封棘手的邮件,抬起头,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和专注的侧脸上,心底某个角落会忽然变得异常柔软,仿佛被一种温热的液体浸泡。他发现自己会忘记时间,忘记下一个视频会议,只是沉浸在这种无声的陪伴感里。

某个周末的午后,天空阴沉,酝酿着一场大雨。周屿在书房处理一个跨国并购案最后的估值模型,屏幕上复杂的公式和数据流让他眉头紧锁。窗外一声闷雷滚过,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瞬间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他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就在这时,一股温暖的气息靠近。苏晚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轻轻放在他手边。瓷杯里,浅琥珀色的茶汤氤氲着白气,散发出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草本香气。她没有说话,只是绕到他身后,微凉而柔软的指尖,轻轻按上他紧绷的太阳穴。

周屿的身体骤然一僵。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预设边界,这种突如其来的、未经他“程序许可”的亲密接触,本应触发他强烈的防御机制。然而,预想中的排斥并未出现。那双带着奇异魔力的手指,力道恰到好处,带着一种能穿透坚硬外壳的温柔,精准地揉散了他颅骨内叫嚣的胀痛。她指腹的微凉和他皮肤下奔涌的血液形成奇妙的对比,一种难以言喻的松弛感,如同解冻的春水,从被触碰的那一点,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僵硬的背脊慢慢放松下来,靠向椅背,甚至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喟叹。窗外雨声喧嚣,书房里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只剩下指尖轻柔的按压、茶香的氤氲,和他胸腔里那颗习惯了精密计算的心脏,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一种纯粹源于感官的、毫无功利性的抚慰。他闭上眼,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片由苏晚指尖构筑的、短暂而陌生的温柔乡里。理性构筑的堤坝,在这一刻,被这无声的、带着体温的触碰,冲开了一道细微却不可逆转的裂痕。

***

那个周五,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粘滞感。周屿处理完最后一个紧急会议,推开家门时,比平时晚了近两小时。玄关感应灯亮起,柔和的光线下,苏晚安静地坐在客厅那张宽大的沙发上,背对着他。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投影看一部老电影,也没有阅读。她只是坐着,背影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单薄而凝滞。

周屿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异样。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走向沙发。苏晚没有回头,她的目光落在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那里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

“怎么了?”周屿的声音带着工作后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习惯掌控一切变量,这种未知的沉默让他感到不安。

苏晚终于缓缓转过头。她的脸上没有明显的泪痕,但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失去了焦点,透出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幻的平静。她看着他,眼神却似乎穿过了他,落在更遥远、更模糊的地方。

“周屿,”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寂静的水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我们分手吧。”

五个字。清晰,平静,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却像五颗冰冷的子弹,猝不及防地击穿了周屿精心构建的世界。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前一秒还残存在身体里的疲惫感被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冲得无影无踪。

“什么?”他下意识地问出口,声音干涩得厉害。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分手?这个词怎么会出现在他和苏晚之间?他的模型完美运行,他们的生活平稳有序,他刚刚还在考虑下个月带她去瑞士滑雪!所有预设的变量都在可控范围内,这个结果完全超出了他逻辑程序的运算边界!

“我说,我们分手。”苏晚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她甚至微微弯了一下嘴角,但那弧度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空洞的荒芜。“你很好,真的。只是……我累了。”她的目光再次飘向虚空,仿佛那里有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累?周屿的思维陷入一片混乱的空白。他试图调动所有分析能力,找出“累”这个变量背后的数据支撑。是工作压力?他从未将自己的压力转嫁给她。是相处时间不足?他已经在日程表中为她预留了最高优先级。是物质需求?他给予她的早已远超最优解模型的要求。逻辑链条在这里彻底断裂,无法推导出这个结论。

他看着她空洞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沉寂的死水。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指责都更让他恐慌。他试图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为什么?苏晚,告诉我原因!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我们可以调整,模型可以优化……”他急切地说着,引以为傲的理性在巨大的情感冲击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苏晚轻轻地摇了摇头,动作缓慢得如同慢放的镜头。她终于站起身,目光掠过他,却没有聚焦在他脸上。“没有原因。或者说,原因不重要了。”她走向卧室,声音飘渺得像从另一个空间传来,“就这样吧,周屿。别问了。”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咔哒”声。那声音像一把锋利的铡刀,干净利落地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周屿僵立在原地,昂贵的意大利大理石地砖传来的冰冷触感,沿着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失魂落魄的身影,背景是窗外璀璨却冰冷无情的城市灯火。他精心计算的世界,他引以为傲的最优解模型,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毫无征兆地、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和接受的方式,轰然崩塌。巨大的失落感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在他胸腔里剧烈地翻腾、冲撞,却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他失去了她,更可怕的是,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失去。

***

分手后的日子,周屿的世界陷入一种机械而冰冷的停滞。金融塔顶端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巨大的屏幕上,全球市场的数字依旧疯狂跳动,红绿交织,如同永不疲倦的电子脉搏。周屿坐在那里,指尖偶尔在键盘上敲击,下达指令,处理邮件,参加视频会议。他的声音平稳,逻辑清晰,依旧是那个令人生畏的金融精英。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内里的某些核心部件已经彻底停摆。

他的公寓恢复了分手前的模样,甚至更加整洁、冰冷。苏晚留下的所有痕迹都被高效地抹除:那双毛绒拖鞋消失了,冰箱里的零食清空了,书桌上的心理学书籍也不见了踪影。昂贵的清洁服务让每一寸空间都光可鉴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高级皮革混合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味道。周屿试图用这种物理上的彻底清除来覆盖内心的空洞。

但无效。巨大的、无形的失落感像浓稠的沥青,包裹着他,渗透进每一个缝隙。他无法理解。那个被他精密的“情感因子最优匹配模型”筛选出的、理论上应该完美契合的苏晚,那个带给他陌生悸动和温柔抚慰的苏晚,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抽身离去?她那空洞的眼神和“累了”的解释,像一道无解的方程式,反复折磨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性。

深夜,公寓死寂得可怕。周屿靠在那张价值不菲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昂贵的威士忌在杯中晃荡,琥珀色的液体折射着落地窗外冰冷的光。酒精滑过喉咙,带来灼烧感,却无法温暖他心底的寒意。他烦躁地放下酒杯,杯底与玻璃茶几碰撞,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缠绕上他的心脏——他想知道。他要知道苏晚离开他之后,到底在做什么?她凭什么能如此平静?那个“累”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他无法窥探的真相?这种想要窥探、想要重新掌控的欲望,强烈得压倒了所有残留的理智和道德约束。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疯狂蔓延。他立刻拿起手机,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屏幕的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他没有选择正规安保公司,那些流程繁琐且容易留下痕迹。他熟练地进入一个隐秘的网络角落,一个充斥着灰色交易的虚拟集市。手指快速滑动、搜索、筛选。很快,一个代号“夜枭”的供应商出现在屏幕上,简介只有一行字:“你需要看的,我们都能让你看见。”

加密通讯建立。周屿没有废话,直接发送了苏晚公寓的地址和一张建筑平面图。“72个点。全屋无死角。最高清,实时传输。钱不是问题。”他敲下指令,指尖因为某种病态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夜枭”的回复简洁而冰冷:“收到。72小时后,密钥发你。”

三天后,一个加密文件包出现在周屿的私人服务器上。他坐在书房巨大的显示器前,输入密钥。屏幕瞬间被分割成72个大小不一的监控窗口,清晰得纤毫毕现——苏晚公寓的每一个角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

他看到了她。苏晚穿着那件他曾熟悉的、印着某种抽象几何图案的旧家居服,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她手里捧着一本书,但眼神并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监控画质极佳,他甚至能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中那层挥之不去的、空洞的疲惫。这种疲惫感,比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时,似乎更深沉了。

周屿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一种混合着扭曲快感和尖锐痛楚的情绪攫住了他。他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兽,贪婪地窥视着这个曾属于他、又被他“模型”判定为最优解的女人,在脱离他之后的世界里,究竟如何生活。他看着她起身去厨房倒水,看着她蜷缩在沙发上看一部无声的默片(她关闭了电视声音),看着她夜深人静时独自站在阳台上,望着楼下流动的车灯发呆,单薄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根细小的针,刺入他麻木的神经末梢,带来一阵阵微弱却持久的刺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病态的满足。

苏晚的生活似乎被一层无形的阴翳笼罩。她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只是待在那个空旷的公寓里,行动缓慢,眼神常常失焦,对着空气发呆。周屿的监控成了他戒不掉的毒。工作间隙,深夜里,甚至凌晨惊醒时,他都会下意识地打开那72个窗口。他观察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分析她每一次无意识的叹息,试图从这些碎片中拼凑出她“累了”的真相,证明她的离开是一个错误,或者……证明她离开后的状态远不如在他身边时“优化”。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疏离和挥之不去的疲惫。这与他模型推演出的“最优解”生活背道而驰,这结果非但没有带来释然,反而加剧了他内心的失衡和焦灼。他像一个被困在逻辑死循环里的囚徒,在窥视的屏幕前,被自己亲手种下的毒藤越缠越紧。

***

苏晚的生活在监控镜头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凝固的缓慢节奏。时间仿佛在她那间空旷的公寓里被无限拉长、稀释。周屿的72个电子眼,忠实地记录着她每一个无声的细节。

她常常长时间地坐在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摄像头,只留下一个单薄而静止的剪影。窗外城市的喧嚣被厚厚的玻璃隔绝,只剩下模糊的光影在她身上流淌。她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塑,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流动的光海,却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进去。周屿会盯着那个背影,试图从她肩胛骨的细微起伏,或者手指偶尔无意识的蜷曲中,解读出某种情绪。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沉寂的、深不见底的疲惫。

有时,她会赤着脚,在光洁的木地板上缓慢地踱步。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她的眼神茫然地扫过墙壁、家具,最终又落回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在寻找什么丢失的东西,又像是仅仅为了确认这片空间的空旷。监控清晰地捕捉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心,那里面盛满了无法排遣的困惑和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周屿的指尖会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屏幕上的身影每多一分迷茫,他心底那份焦灼的失控感就加深一寸。他引以为傲的模型无法解释这种纯粹的、非理性的精神消耗。

某个下午,窗外的阳光异常明亮。苏晚站在客厅中央,忽然停下了无目的的踱步。她微微侧过头,对着旁边空无一人的空气,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那不是一个完整的笑容,更像是一个肌肉牵拉的动作,短暂地出现在她苍白的脸上,随即又迅速消失,快得像从未发生过。她抬起一只手,手指在空中极其轻柔地划过一道无形的弧线,仿佛在抚摸一个看不见的生物的脸颊。动作轻柔而专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然后,她踮起脚尖,身体极其缓慢地旋转了一圈,裙摆微微荡开一个微小的涟漪。那姿态笨拙又带着点奇异的轻盈,像一个在寂静舞台上独自起舞的、迷失了方向的舞者。

周屿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他猛地坐直身体,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对着空气微笑、与影子共舞的女人。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她怎么了?精神崩溃?幻觉?屏幕上,苏晚旋转完,动作定格,眼神依旧空洞地投向虚空,仿佛刚才那段无声的、诡异的独舞从未发生过。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名状的惊悚感攫住了周屿。他第一次对自己这疯狂的窥视行为感到了一丝恐惧,但更强烈的,是想弄清楚的执念。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苏晚蜷缩在沙发一角,怀里抱着一个软垫。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角落里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监控画质在低光环境下依旧清晰。周屿看到她将下巴搁在软垫上,目光失焦地看着前方某处。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持续了十几秒。然后,她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惊醒,猛地闭上了嘴,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快的、清晰的惊惶和难堪。她迅速低下头,把脸埋进软垫里,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

周屿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在键盘上快速操作,调出那个角度的音频监控。然而,耳麦里只有一片沙沙的底噪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低鸣。苏晚刚才的“自语”,完全是无声的。这比听到任何话语都更让周屿感到不安。她到底在对谁说话?她看到了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

这种持续的、无法解释的精神消耗状态,像一片巨大的阴影,不仅笼罩着屏幕里的苏晚,也沉沉地压在周屿的心头。他看着她日渐苍白的面容,看着她眼中越来越深的空洞,看着她那些对着空气的诡异举止……一种混杂着焦虑、困惑、还有一丝隐秘恐惧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发酵。他需要答案。他必须知道,那个被他“最优解”模型筛选出的、曾在他身边温婉灵动的女人,为什么在离开他之后,会迅速滑入这样一个令人不安的精神深渊?难道……真的是他的模型出了问题?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最后一丝傲慢的自信。

他更加疯狂地投入监控。工作被推到了次要位置,他整夜整夜地坐在巨大的屏幕前,72个窗口像72只冰冷的眼睛,贪婪地吞噬着苏晚每一个孤独的瞬间。他试图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中,解读出崩溃的密码。他像着了魔,在窥视的深渊里越陷越深,浑然不觉自己病态的执念,正将他推向一个更加无法想象的真相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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