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每天都想可以快点见到她(2/2)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工作台。一张宽大、厚重、表面布满各种刻痕、划痕和干涸颜料污渍的实木桌子。桌面上,木屑和刨花像一层厚厚的雪,覆盖了大半区域。就在这“雪地”中央,一个物件牢牢地攫取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一艘船。
一艘刚刚成型的木船模型。
它静静地矗立着,线条流畅而优美,带着一种初生的、未经打磨的质朴力量感。船身的主体结构已经完成,能清晰地看到一块块不同色泽的木料被精心地拼接、粘合在一起。甲板被打磨得相对平整,船舷微微弯曲,透出一种蓄势待发的张力。虽然许多细节尚未完善——没有桅杆,没有帆,没有精细的雕刻和上漆——但它已经具备了“船”的灵魂,一种即将乘风破浪的雏形。阳光从侧面的高窗斜斜地照进来,恰好落在那光洁的甲板上,仿佛为它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就在这艘初生的“船”旁边,站着一个人。
她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正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身上那件厚重累赘的棕色熊玩偶服已经脱掉了大半,胡乱地堆放在旁边一把沾满木屑的椅子上,只剩下半截袖子还挂在手臂上。她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t恤,此刻也沾了不少细小的木屑和几点深色的污渍。
吸引我目光的,是她左手的手指。纤细的食指指腹上,赫然有一道新鲜的、不浅的伤口,殷红的血珠正倔强地、一点点地往外冒,顺着指侧缓缓滑落。她右手正笨拙地撕开一片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试图往流血的伤口上贴。那动作有点急,带着点疼痛引起的微颤,撕开的胶纸边缘都卷曲了起来。
那熟悉的背影,那微微凌乱的马尾辫,那件沾了木屑的t恤,还有那道刺目的伤口……
“苏晓……” 我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声音嘶哑干涩,几乎不成调子地喊了出来。
听到门被撞开的巨响和我的声音,那个背影猛地一僵,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撕创可贴的动作瞬间停住。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迟疑,她转过了身。
那张熟悉的脸庞终于完全呈现在我眼前。
白皙的皮肤上蹭了好几道灰黑色的污迹,像小花猫的胡子。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几缕不服帖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脸颊因为刚才的忙碌和疼痛泛着明显的红晕,鼻尖上也沁着细密的汗珠。
然而,最让我心头剧震的,是她此刻的眼神。
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和沉静光芒的眼睛,此刻睁得圆圆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我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狼狈不堪的身影。那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仿佛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震惊之下,是瞬间涌起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慌乱和窘迫。她像是突然被推到了聚光灯下,暴露了所有秘密的孩子,无处遁形。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我,然后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聚焦在我紧紧攥着的右手上——那只粉色的、印着傻笑小熊的手机,正被我死死地捏在掌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气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木屑粉尘在斜射光柱中缓慢浮沉的轨迹。
她脸上那层因为忙碌和疼痛泛起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颊迅速蔓延开去,瞬间席卷了耳朵、脖颈,连带着裸露在t恤领口外的锁骨都染上了一层绯色。那红晕如此鲜艳、如此滚烫,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血来。
“啊……”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拿着那片还没贴好的卡通创可贴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羞窘,轻轻地问:
“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你那儿?”
阳光穿过高高的窗户,斜斜地切割着空气中浮动的木屑尘埃,像无数细碎的金粉在无声地舞蹈。那股混合着新鲜木材、胶水和颜料的独特气味,此刻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我们的呼吸之间。
苏晓站在工作台旁,身后是那艘初具雏形、线条流畅的木船模型。她微微低着头,视线死死地黏在自己沾了木屑和一点暗红血渍的鞋尖上,仿佛那里藏着宇宙的终极答案。那片印着卡通小兔子的创可贴,被她无意识地捏在指间,边缘已经被揉搓得卷曲发皱。那片从脸颊一路烧到耳根、脖颈的绯红,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在沉默中愈演愈烈,像晚霞泼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我站在门口,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粉色的、带着她体温的手机。狂奔带来的喘息尚未平复,胸腔里那颗心依旧在狂跳,但鼓噪的原因已然不同。喉咙干涩得厉害,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胸口,只化作一股滚烫的气流,灼烧着声带。
最终还是我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抬起手,动作有些僵硬,像是生锈的机器关节。那粉色的手机在我汗湿的掌心里显得格外小巧。
“嗯……” 我发出一个单音节,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工作台,靠近那个低垂着头、红得像只煮熟虾子的女孩。木屑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在……在我包里找到的。” 我把手机轻轻放在堆满刨花的桌沿上,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放下一个易碎的梦。“震动……一直响……我……”
后面的话卡住了。怎么解释我解锁了它?怎么解释我看到了那二十三个未接来电背后的慌乱?怎么解释我翻看了她的相册,看到了我所有不堪的睡相和狼狈的摔跤?怎么解释我听到了那个穿着玩偶服的“惊喜预告”?
苏晓终于有了反应。她飞快地抬起眼皮,极快地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垂下。她的手指绞在一起,指腹上那道新鲜的伤口因为用力又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染红了创可贴边缘的白色纤维。
“我……我出门太急了,”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被工作室里死寂的空气吞没,“找钥匙……换衣服……就……就……” 她懊恼地咬了一下下唇,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我急死了……一直打你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她猛地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头垂得更低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迟到的……真的……我……”
“我知道。” 我脱口而出,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和笃定。我的目光越过她低垂的发顶,落在那艘安静矗立在木屑堆中的小船上。光洁的甲板在阳光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尚未安装桅杆的地方,留下一个小小的、等待填补的凹槽。我伸出手指,指尖轻轻拂过那光滑微凉的木质船身,触感细腻而坚实。
“我知道你在准备什么了。”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空间里。
苏晓的身体明显一僵,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惊惶和羞窘,像受惊的小鹿,瞳孔微微放大,清晰地映着我的影子。那片好不容易褪下去一点的红潮,瞬间又汹涌地反扑回来,甚至比刚才更甚。
“你……你看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利,随即又意识到失态,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瞪得溜圆、写满了“完蛋了”的眼睛。
“嗯。”我点了点头,目光没有离开那艘小船。指尖沿着船舷优美的弧线滑动,感受着那未经打磨的木料所带来的微微粗糙的生命力。“笨重的熊……还有,”我顿了顿,抬眼看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笨蛋林远,猜猜我在给你准备什么超级无敌宇宙霹雳大惊喜呀?’”
一字不差地复述出视频里她那故作神秘又带着雀跃的台词。
“啊——!”苏晓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崩溃的哀鸣,整张脸瞬间埋进了双手里,只露出两个红得滴血的耳朵尖。“别说了!丢死人了!”她的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透出来,带着浓重的哭腔,肩膀也微微颤抖着。
看着她这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模样,之前狂奔时的焦灼、发现手机时的震惊、看到那些偷拍照时的悸动……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奇妙地沉淀下来,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缓慢而坚定地流淌过心田。那暖流带着酸涩,带着甜意,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我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声似乎刺激了她。她猛地放下手,露出一张布满泪痕(羞窘的泪水)和红晕的脸,眼睛湿漉漉的,瞪着我,带着点虚张声势的羞恼:“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我赶紧收敛笑意,但眼里的温柔却怎么也藏不住。我的目光落在她还在渗血的食指上,那点刺目的红让我心头一紧。“手……还疼吗?”我轻声问,向她靠近一步。
苏晓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摇摇头:“没事,不小心被刻刀划了一下……小口子。”她故作轻松地说,但那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还是泄露了疼痛。
“别动。”我放柔了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纤细,皮肤温热,能清晰地感受到脉搏快速而有力的跳动。她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挣脱,只是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快速颤动了几下。
我把她受伤的手指小心地从她身后拉出来。那道伤口虽然不深,但边缘有些参差,血珠还在一点点往外冒。我拿起桌上那片被她捏得皱巴巴的卡通创可贴,小心地撕开两边的胶纸,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将那片小小的、印着微笑小兔子的胶布,稳稳地覆盖在了那道伤口上。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带着微微的汗意。她轻轻吸了口气,手指在我掌心细微地瑟缩了一下。
贴好创可贴,我却没有立刻松开她的手。我的目光再次被那艘小船吸引。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等待着被解读的谜语。我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指尖轻轻拂过被打磨得光滑的甲板表面。在靠近船首的位置,指尖触碰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光滑平面的凹陷感。
我凝神看去。
在阳光的斜照下,光洁的木质甲板上,靠近船首的位置,被极其精细地刻下了三个小小的字。那刻痕很新,笔画还带着刻刀留下的细微毛刺,却清晰可辨:
远航号。
我的名字,林远。这艘船,叫“远航号”。
指尖停留在那三个字上,微微发烫。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冲上眼眶,鼻腔酸涩得厉害。我用力眨了下眼睛,把那股突如其来的湿意逼退。抬起头,迎上苏晓的目光。她的眼神依旧带着羞赧,但更多的是紧张和期待,像等待老师批阅试卷的小学生。
“远航号……”我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是船?”
苏晓的脸颊又红了红,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轻轻抽回被我握着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刚贴好的创可贴边缘。沉默了几秒,她才小声开口,声音像羽毛一样轻:
“因为……因为那次在公园湖边,你盯着那条破旧的小游船看了好久好久。”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说……小时候老家河边也有一条那样的船,爷爷总带你去划,后来船旧了,坏了……你说,船能去很远的地方,能去……看不见的地方。”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听不见。她抬起眼,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垂下。“我……我就想……做个新的给你。不是旧的,也不会坏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而且……而且……”
她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终于抬起头,勇敢地直视着我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我的倒影,也清晰地映着她心底那份毫无保留的、滚烫的心意。
“而且,我想和你一起……去那些看不见的地方看看。”
话音落下,工作室里陷入了另一种奇异的寂静。窗外城市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只有阳光穿过高高的窗户,无声地流淌,将我们两人和那艘小小的“远航号”温柔地笼罩其中。空气里浮动的木屑尘埃,在光柱中闪烁着微小的金光,如同无数细碎的星辰缓缓降落。
我看着她。
看着她还沾着木屑的脸颊,看着她鼻尖细密的汗珠,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她指端那片印着卡通兔子的创可贴,看着那双清澈眼眸里毫不掩饰的、带着羞怯却无比勇敢的期待。
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块温热的、融化的蜜糖,又甜又粘,几乎说不出话。胸腔里涨满了某种过于饱满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那艘小小的木船模型,那三个刻在甲板上的字,那句“去那些看不见的地方看看”……所有的细节,都像一片片拼图,严丝合缝地拼凑出了眼前这个女孩笨拙又真挚的心意。
原来她消失的一个多小时,是为了这个。原来她笨拙地套在玩偶服里,是为了录下那个搞笑的“惊喜预告”。原来她手指上的伤口,是为了刻下“远航号”这个名字。
原来,她记得我随口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我那些自己都快遗忘的童年碎片。
我向前一步,缩短了我们之间那本就不远的距离。她的身体瞬间绷紧,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快速颤动,却没有后退。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能闻到她身上混合了淡淡汗味和新鲜木屑的独特气息。
“苏晓……”我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和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她抬起眼,湿漉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像等待最终审判。
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这工作室里所有混合着木香和阳光的空气。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缓慢地说:
“这个惊喜……是我这辈子,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我看到她眼中的紧张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巨大的、纯粹的喜悦和亮光取代。那光芒如此璀璨,仿佛能点亮整个昏暗的工作室。她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露出一个有些傻气却又无比动人的笑容,脸颊上的红晕如同最绚烂的朝霞。
“真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雀跃,像清晨枝头跳跃的鸟儿。
“真的。”我用力点头,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指上,“只是……下次小心点。”我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用指腹的侧面,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片盖着创可贴的伤口旁边完好的皮肤,动作带着无比的珍视。“手……比船重要多了。”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这次,她没有躲闪。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那艘船,嘴角的笑意更深,带着点孩子气的羞涩和满足。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像融化的。
“还有……”我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工作台上散落的工具、木料和那堆厚厚的木屑刨花,“那个玩偶服呢?蛋糕呢?你妈妈提醒你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伟大的惊喜筹备官苏晓小姐,你的作战计划,好像出了点小岔子?”
苏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如梦初醒般的巨大慌乱取代。
“啊!糟了!”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圆,像受惊的小鹿,“蛋糕!玩偶服!我……我出门前明明记得的!手机一丢……全乱了!”她语无伦次,急得直跺脚,沾着木屑的运动鞋在地上发出啪啪的轻响。“玩偶服还在公交站寄存柜!钥匙在手机壳里!蛋糕店……蛋糕店要关门了!”她猛地抬头看向墙上一个挂满灰尘、指针指向下午三点的旧式挂钟,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完了完了!老板肯定要骂死我了!”
看着她瞬间从云端跌落地面的慌乱模样,那点因为感动而酝酿出的郑重气氛顿时烟消云散。我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腔因为笑意而微微震动。
“别急别急,”我连忙安抚,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安抚性地拍了拍她因为着急而微微耸动的肩膀,“我跟你一起去。”
苏晓抬起头,因为着急和懊恼,眼圈都有些发红,湿漉漉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我:“啊?”
“我说,”我拿起桌上那个粉色的手机,塞回她没受伤的那只手里,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掌心,留下一点微麻的触感,“我跟你一起去。取玩偶服,取蛋糕,收拾你的烂摊子。”
我看着她依旧有些发懵的表情,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笃定。
“毕竟,”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艘沐浴在阳光里的“远航号”,最后落回她写满焦急和依赖的脸上,“你的‘远航号’,需要一个不会迷路、能帮忙拎蛋糕、还能在老板发火时挡在前面的……大副吧?”
苏晓怔怔地看着我,眼中的慌乱和焦急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几秒钟的沉默后,那熟悉的、带着羞赧和一点点狡黠的笑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再次在她眼底漾开,越来越亮,最终汇聚成一个无比明亮的、带着释然和温暖的笑容。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声音清脆,像敲响了小小的银铃。
她反手,有些急切却又带着一种自然的亲昵,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掌心温热,带着一点薄汗和刚刚贴好的创可贴边缘的粗糙感。
“快走快走!”她拉着我,像一阵小小的旋风,转身就要冲向门口。堆满木屑的工作台,那艘静静矗立的“远航号”,都被她抛在了身后。午后的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慷慨地倾泻在木船光洁的甲板上,将那三个新刻的、略显稚拙的“远航号”小字,映照得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