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就算看不见(1/2)
>暴风雪撕碎启明项圈那晚,我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作为前救援队员,我却在废弃气象站里冻僵了指尖。
>“丫头,你导盲犬叼的药救了我孙女的命。”
>老人咳着血把电台零件塞进我掌心。
>当风雪淹没天线塔最后半米时,我摸到了他冰冷的脉搏。
>“向前…别停…”他最后的话混着雪粒落进我衣领。
>我拖着断腿爬上塔顶,用盲文发出sos电波——
>雪崩吞没塔基的轰鸣中,忽然传来启明熟悉的吠叫。
>朝阳刺破云层那刻,它湿热的舌头正舔舐我冻伤的眼睑。
>原来最深的黑暗里,春天已沿着狗绳悄悄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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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项圈断裂的声音,在暴风雪的怒号里显得如此微薄,如同枯枝被踩碎的轻响,转瞬就被淹没了。但那声音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耳朵,直抵大脑深处最恐惧的黑暗角落。我猛地向前扑去,双手徒劳地在冰冷刺骨的空气里乱抓,指尖触到的只有被狂风卷起的、刀子般锐利的雪粒子。
“启明!”
我的呼喊刚冲出喉咙,就被狂风粗暴地塞了回来,噎得我胸腔发痛。没有回应。只有风,永无止息的、咆哮的风,裹挟着冻僵的雪,狠狠抽打着我的脸和身体。它像一头无形的、狂暴的巨兽,把我和启明之间那根维系着安全与方向的绳索,彻底撕断。那根绳索,是我仅存的光。
脚下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绊,我重重摔倒在深雪里。冰冷的雪瞬间涌进我的领口、袖口,贪婪地汲取着身体里残存的热量。我挣扎着,双手在身下厚厚的积雪里胡乱摸索,试图支撑起身体。没有启明沉稳的牵引,没有它用身体为我隔开世界的坚硬棱角,我像被抛入激流漩涡的落叶,完全失去了方向。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混着巨大的恐慌,几乎要冻结我的血液。我是个盲人,曾经在救援队里最擅长在黑暗中定位生命的人,此刻却连自己身在何方都无法确认。
前救援队员?一个讽刺的标签。现在连自己的狗都找不回来了。我蜷缩在雪里,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打颤,耳朵在狂风的尖啸中努力捕捉着任何一丝微弱的、属于启明的动静——一声呜咽,一声吠叫,或者仅仅是它奔跑时爪子刨雪的沙沙声。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只有雪,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吞噬一切的混沌白噪音。绝对的黑暗,包裹着绝对的寒冷。启明,你在哪里?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缠绕着我的四肢百骸,麻痹了求生的本能。就这么躺着吧,让风雪带走一切。这念头像幽灵一样缠绕着我。但就在意识即将沉入冰窟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截然不同的气息钻进了我的鼻腔。不是雪的冰冷腥气,不是风的干燥凛冽。那是一种……金属在极度低温下散发出的、混合着陈年机油和灰尘的独特气味。老旧,但坚固。
废弃的气象站!这个念头如同电流击穿混沌。地图碎片在脑海里飞速拼合。这次徒步的路线图,出发前手指反复摩挲过的盲文标识……对!这附近应该有一座早已废弃的山区气象观测站!它成了黑暗中唯一可以抓住的稻草。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绝望。我咬紧牙关,忍受着膝盖撞击硬物的剧痛,手脚并用,在深雪里朝着那微弱气味的来源奋力爬去。每一次挪动都耗尽力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碴。冰冷的地面摩擦着裸露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感。近了,那金属和机油的味道越来越清晰。终于,我的指尖触到了冰冷、坚硬、布满铁锈的平面!是墙!沿着墙壁摸索,我很快找到了一个凹陷的门洞,门板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灌满风雪的黑洞。
我几乎是滚进了门内。风势骤然小了许多,虽然寒意依旧刺骨,但至少不再是那种能瞬间把人吹透的凛冽。我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灼烧着喉咙。这里像坟墓一样死寂,除了外面风雪永不停歇的呼啸。我摸索着墙壁向内移动,手指划过粗糙的水泥墙面,触碰到一些冰冷的金属支架,大概是曾经摆放设备的架子,如今空空如也。地上散落着一些碎片,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空间不算大,却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岛,暂时隔开了死亡的巨浪。
但安全只是错觉。刺骨的寒冷像无数细小的针,从四面八方钻进骨髓。我摸索着卸下背上的登山包,手指已经冻得僵硬麻木,几乎失去了知觉。我艰难地拉开拉链,在里面急切地翻找着备用衣物。指尖触碰到熟悉的抓绒内胆,还有那件厚重的羽绒服,我立刻把它们拽出来,胡乱地往自己冻僵的身上套。可这动作笨拙而缓慢,衣服摩擦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寒冷并未被完全阻挡,它仿佛有生命,穿透织物,钻进皮肤,更深地渗入骨头缝里。
我摸索着背包侧袋,那里应该有一块备用的高热量能量棒。指尖在冰冷的尼龙袋里摸索,触到了那熟悉的、被铝箔包裹的长方形硬块。撕开包装的锡纸声在寂静中异常刺耳。我把冻得发硬的食物塞进嘴里,强迫自己咀嚼、吞咽。胃里有了点东西,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只泛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转瞬即逝。寒冷和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我的意识不断下坠。
就在这冰冷的绝望几乎要将我彻底吞噬时,一阵极其微弱的声音穿透了风雪的屏障,钻入我的耳中。
那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像垂死之人喉咙里最后的挣扎,又像是破旧风箱在苟延残喘。不是风声,不是雪落,是人的声音!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是幻觉?是这极寒和绝望催生的幻听?我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耳朵上,极力捕捉着那微弱的来源。
“呃……嗬……”
又来了!微弱,干涩,带着撕裂的痛苦。就在外面!离气象站不远!
“有人吗?”我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在空荡的站内回荡,显得异常干涩沙哑。
外面只有风的咆哮。
我挣扎着爬起来,摸索着冰冷的墙壁,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风雪立刻像无数冰冷的巴掌,劈头盖脸地打来。我扶着门框,侧耳倾听。
“救……命……”那声音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被风掐断。
不是幻觉!真的有人!就在这暴风雪的地狱里!
顾不上身体的僵硬和麻木,我凭着声音的方向感,几乎是扑进了门外的风雪中。狂风立刻灌满我的口鼻,雪粒子打得脸生疼。我几乎是匍匐着,手脚并用,在深雪里艰难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蹬腿,都耗尽力气,冰冷的雪钻进袖口和裤管。那微弱的呻吟声时断时续,是我在混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终于,我的膝盖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我伸出手,指尖触到了冰冷的、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布料——是衣物!再向上摸索,是冰冷僵硬的脸颊,皮肤粗糙,胡子拉碴。触手处一片冰凉,几乎没有活人的热气。他的身体被埋在厚厚的雪里。
“坚持住!我带你进去!”我对着他的耳朵大喊,声音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我奋力扒开他身上的积雪,冻僵的手指笨拙地拉扯着他的手臂和肩膀。他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我几乎是连拖带拽,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把他从雪坑里往外挪。冰冷的雪水浸透了我的手套,寒意直透骨髓。短短的几米距离,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当我终于把他拖进气象站相对避风的角落时,自己几乎瘫倒在地,只剩下大口喘息的力气。
我摸索着解下背包,再次翻找。急救毯!那层薄薄的、闪着银色光泽的救命毯被我抽了出来。我凭着感觉,摸索着将它尽量严实地包裹在老人身上。然后,我又从背包深处找出一个小小的固体燃料块和一个折叠金属炉头——这是野外应急的最后手段。我颤抖着双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摸索着组装好炉头,将燃料块放进去。打火机的齿轮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咔哒,咔哒……终于,一小簇微弱的蓝色火苗跳跃起来,散发出微弱却真实的热量。我小心翼翼地将炉子靠近老人。
时间在寒冷和焦急中缓慢流淌。我跪在老人身边,不断搓着他冰冷僵硬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可怜的温度。炉火的微光在我完全黑暗的世界里,仅仅意味着脸上感受到的一丝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咳!咳咳咳!”老人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您醒了?感觉怎么样?”我连忙摸索着扶住他的肩膀,急切地问。
又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和咳嗽,伴随着喉咙里痰液堵塞的呼噜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冷……真他娘的……冷……”
“坚持住!我们有火了,虽然不大。”我把炉火小心地又向他挪近了一点。
“火……”他像是梦呓般重复着,随即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声音浑浊,带着一种不祥的粘滞感。“咳咳……没……没用了……丫头……”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我……我活不成了……肺……怕是冻穿了……”
“别说丧气话!”我打断他,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强硬,“我们能撑过去!救援队一定会来的!”这话像是对他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摇摇欲坠的信念。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嘲讽的笑,随即又被咳嗽打断,“救援?这鬼地方……这鬼天气……”他喘息着,似乎在积蓄力气。“丫头……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瞎子……还跑这深山老林?”
“我有导盲犬。”我涩声回答,喉咙发紧,“启明……暴风雪……项圈断了……我们失散了……”这个名字一说出口,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导盲犬?”老人虚弱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惊讶,随即又陷入剧烈的咳嗽。咳声持续了很久,才慢慢平息下来,只剩下沉重的、风箱般的喘息。“咳咳……那……那药……是你狗……叼来的?”
药?我愣住了。
“药?”我茫然地重复,“什么药?”
“蓝色……小瓶子……”老人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就……就掉在我……掉在我旁边……雪地上……咳咳……”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指向某个方向,但手臂很快无力地垂落下去。
我猛地想起背包侧袋里那个硬质的小塑料瓶。出发前,我习惯性地把启明的备用药——一瓶强效止血消炎粉——塞在了侧袋里,以防它在野外意外受伤。一定是项圈断裂,我摔倒扑向启明时,背包被挂住扯开,那瓶药被甩了出去!启明……它当时一定就在附近!它看到了昏迷的老人,它把药瓶叼给了他?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震。
“是……是我的药!”我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启明的应急药!它……它把药给了你?”
“咳咳……好狗……通人性……”老人剧烈地喘息着,声音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悲伤,有绝望。“那药……那药……是救命的……救了我……也救了我……咳咳……救了我孙女……”
“孙女?”
“小囡……囡囡……”老人提到孙女的名字,气息更加急促混乱,带着浓重的痰音,却又有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急切,“白血病……晚期……城里的医院……等这瓶进口药……特效药……吊命……咳咳咳……就这一瓶……断了……就没了……”他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在痛苦地蜷缩,“我……我拼了老命……从城里……弄回来……赶这场雪……”
他的话像一块块冰冷的巨石,砸在我的心上。启明无意间叼去的药瓶,竟然维系着另一个遥远生命的希望!而我,此刻正和这个为了孙女的药拼死穿越暴风雪的老人,困在这绝境之中。
“药……药呢?你用了?”我急切地问。
“没……没舍得……”老人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微弱下去,“就……就撒了一点点……在腿上……冻裂的口子……血……止住了……”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最后的力量,“药……在……在我……贴身……口袋里……丫头……求你……咳咳……要是我……要是我不行了……你一定……一定帮我……把药……带出去……给……给囡囡……市儿童医院……血液科……陈小雅……”
“陈伯!”我叫着他,摸索着抓住他冰冷粗糙的手,“我们一起出去!我们一起把药送回去!你撑住!”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生命力正从他冰冷的指尖迅速流逝。
“呵……撑……撑不住了……”他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令人心碎的痰音,“丫头……听我说……”他的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紧紧攥住了我的手,指甲几乎嵌进我的皮肉里。另一只手颤抖着,摸索着,将一个冰冷、坚硬、带着棱角的金属物件用力塞进我的掌心。
“拿着……电台……零件……主板上……掉下来的……老气象站……楼顶……有……有铁塔……天线……咳咳咳……”他咳得浑身痉挛,几乎喘不上气,却死死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拼……拼上……试试……发……发信号……sos……”他用尽最后的气力,每一个字都像在咳血,“向前……别……别停……为了……囡囡……也……也为了……你的狗……”
“向前…别停…”他最后的话,混着带血的泡沫和冰冷的雪粒,微弱地落进我的衣领,随即,那只死死攥着我的手,猛地松开了力道,软软地垂落下去。
“陈伯?陈伯!”我惊恐地呼喊,手指颤抖着探向他的颈侧。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冷一片,颈动脉的位置,一片死寂。再也没有那微弱的、风箱般的搏动。
冰冷的死寂瞬间吞噬了我。炉火微弱的噼啪声还在响着,却再也无法带来一丝暖意。陈伯最后的话语——“向前…别停…”——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伴随着他垂落的手带来的冰冷触感。那枚冰冷的金属零件,还带着他最后一点体温,沉甸甸地硌在我的掌心。
为了囡囡。为了启明。
黑暗不再是纯粹的虚无,它沉重得像铅块,压得我喘不过气。陈伯的死,像一道冰冷的闸门落下,将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彻底斩断。只剩下我。只有我,和这枚冰冷的零件,还有那渺茫得近乎残酷的任务——爬上铁塔,发出信号。
我摸索着,将陈伯冰冷的身体尽量放平,用急救毯重新仔细地裹好。指尖触到他胸前口袋,那里有一个硬质的小塑料瓶。我小心地取出来,拧开盖子确认了一下里面药片的轻微晃动声,然后郑重地把它塞进自己冲锋衣最内层、紧贴着心脏的口袋里。囡囡的药。陈伯的命。
炉火已经微弱得只剩下一小簇幽蓝的光,燃料快要耗尽了。不能再等。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站起来,腿上传来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摔倒。之前拖着陈伯进来时,左腿膝盖狠狠地撞在了门框上。现在,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部,强迫自己忽略那钻心的疼。向前,别停。
摸索着墙壁,我跌跌撞撞地在狭小的气象站里寻找通往楼顶的通道。手指划过粗糙的水泥墙面,触碰到冰冷的金属管道,还有散落在地上的废弃杂物。终于,在一个角落,我摸到了一段冰冷的金属梯子,垂直向上,通往一个黑洞洞的方形入口。
梯子冰冷刺骨,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锈迹。我咬紧牙关,忍着左膝剧烈的疼痛,开始向上攀爬。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冻僵的手指几乎抓不住冰冷的横档,受伤的左腿每一次抬起都带来一阵钻心的抽搐。汗水混合着雪水,从额角滑落,流进衣领,带来一阵寒意。向上,向上。陈伯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向前…别停…”
终于,我爬上了梯顶,推开沉重的、锈死的金属盖板。更加狂暴的寒风瞬间灌满了整个通道,像无数冰锥扎在脸上。我奋力顶开盖板,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气象站那狭小的、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屋顶平台。
风!比下面猛烈十倍的狂风!它像无形的巨锤,裹挟着密集的、冰雹般的雪粒子,疯狂地抽打着我,撕扯着我的衣服,几乎要把我掀翻下去。我立刻匍匐下来,像壁虎一样紧紧贴着冰冷湿滑的屋顶平台,手指死死抠住任何一点凸起的水泥缝。
狂风在耳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尖啸。雪粒子不再是柔软的,它们被风加速到可怕的程度,打在脸上、手上,带来针刺般的剧痛。我艰难地抬起头,虽然看不见,但能清晰地感觉到前方矗立着一个巨大、冰冷的钢铁结构——气象铁塔。它像一根刺破黑暗苍穹的巨矛,在狂风中发出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呜咽声。
塔基就在平台中央。我摸索着爬过去,手指触到冰冷、粗粝、覆盖着厚厚冰层的钢铁支架。塔身是四方形的,有供维修人员攀爬的简易金属梯。梯级同样冰冷刺骨,积满了滑溜的冰雪。
“向前…别停…”陈伯的声音在风吼中微弱却固执地响起。
我吐出一口白气,伸出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抓住第一级冰冷的梯档。左腿膝盖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差点脱手。我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向上拉。一级,又一级。狂风像无数只巨手,拼命地把我往下拽。雪粒子疯狂地抽打着我的脸,钻进我的衣领、袖口。每一次攀爬,都是对意志和体能的极限压榨。手指早已麻木,只能凭着本能死死扣住梯档。膝盖的疼痛尖锐而持续,每一次发力都像有刀子在剜。
向上,向上。黑暗,寒冷,狂风,剧痛……所有的一切都在试图将我拖入深渊。只有掌心那枚冰冷的、带着陈伯最后嘱托的电台零件,硌得我生疼,像一枚微小的火种,灼烧着我不肯放弃的神经。
不知爬了多久,我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塔顶的平台。那是一个不大的金属平台,四周有简单的护栏。我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把自己沉重的身体拖了上去,瘫倒在冰冷的金属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刮擦着喉咙。
狂风在这里达到了,仿佛要将整座铁塔连根拔起。塔身在剧烈地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我紧紧抓住冰冷的护栏,才勉强稳住身体。摸索着,我在平台中央摸到了一个方形的金属机箱——老式电台的主机!外壳冰冷,布满锈迹。
我急切地在机箱外壳上摸索,寻找着可以打开的盖板。手指在冰冷的金属表面划过,很快触到了一个卡扣。我用力掰开,一股浓重的灰尘和机油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盖板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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