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音初鸣,万众无心(1/2)

论道大会的流程,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展开。

按照惯例,首日应由东道主丹霞山的宗主凌霄子宣讲《丹霞总纲》,阐述南域修行之基、丹霞立派之本。这本该是庄重而引人入胜的环节,往年此时,云台之上必是道韵流转,听者或沉思,或颔首,时有顿悟之光闪现。

然而今日,高台之上,凌霄子声音宏亮,字字珠玑,引动周遭灵气化作朵朵祥云金莲,异象纷呈。可台下数万修士,看似正襟危坐,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飘向云台边缘那个角落。

那里,青衣男子依旧躺在藤椅上,双目微阖,呼吸匀畅,仿佛周遭一切道音、异象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寻了个舒服地方小憩。

更让人心神不宁的是,他明明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护体灵光都未曾显现,但以他为中心,那片区域的天地法则似乎变得格外“温顺”与“凝实”。偶尔有论道产生的灵气涟漪扩散至那片区域,便会悄无声息地平息、融入,仿佛溪流汇入深潭,不起半点波澜。

这种无声的“吞噬”感,比任何张扬的威压更令人心悸。

“宗主讲得……似乎不如往年精深了?”有弟子小声嘀咕,立刻被身旁师长严厉的眼神制止。

并非凌霄子讲得不好,而是所有人的心,都乱了。一座无法忽视、无法理解、无法揣测的“大山”就横亘在那里,谁还能真正静心体悟那“山”脚下的“微尘”之道?

天机阁的白须老者捻着胡须,神念却在与同门疯狂交流:“完全感知不到深浅!他周身仿佛存在一个无形的‘道域’,隔绝一切探查!此等手段,闻所未闻!”

北漠荒神殿的魁梧大汉眉头紧锁,体内气血奔涌,试图以蛮古相传的“战意感应”之法试探,却只觉得自身战意如泥牛入海,连一丝反馈都无,反而心神一阵虚浮,吓得他赶紧收敛。

一些年轻气盛的天骄,如中域来的剑道奇才云飞扬,南域本土的火融等人,初时还对这位神秘前辈存有几分不服与比较之心。但此刻,仅仅是坐在同一片云台上,感受着那份无处不在的、慵懒却绝对的“存在感”,他们心中那点傲气便被碾得粉碎。

这已经不是境界的差距,而是生命层次的根本不同!如同萤火与皓月,溪流与瀚海!

云飞扬握紧了手中的剑,指节发白,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能斩断虚空的剑意,在靠近那片区域时,竟自发地蜷缩、颤栗,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火融周身跳跃的烈焰都黯淡了几分,他体内的异火传来清晰的恐惧情绪。

高台主位上。

凌霄子的讲道终于接近尾声,他额头已见微汗。这大概是他成为丹霞山宗主以来,最艰难的一次宣讲。不仅要维持道韵流转,更要顶着全场心不在焉的压力,以及……那位“听众”无形中带来的巨大心理负担。

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阐述的大道之理,在接近那片区域时,便自动失去了所有“锋芒”,变得温顺平和,仿佛生怕惊扰了某人的清梦。

这简直是对他道心的一次残酷拷问。

终于,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按照流程,接下来是各派修士自由提问、互相辩难的环节。往年此时,必是唇枪舌剑,思想碰撞,火花四溅之时。

然而今天——

云台之上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数万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起身,无一人发声。

提问?向谁提问?讨论什么?讨论那位躺着的前辈可能随手就能捏碎的大道至理吗?还是讨论丹霞宗主刚刚讲完,但在那位映衬下显得如此“浅显”的《丹霞总纲》?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笼罩了所有人。

仿佛一群蒙童,在一位学究天人的大儒面前,争论着“一加一等于二”的奥妙,显得无比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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