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首来时路,心灯照归途(1/2)

夜静时的回望

秋雨敲打着书房的落地窗,发出细密而规律的声响。陈飞刚刚结束与欧洲合作伙伴的视频会议,墙上的时钟指向晚间十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整理会议纪要,而是关掉了主灯,只留下一盏宣纸灯罩的台灯,在红木书桌上投下一圈温暖的光晕。

茶壶里的老白茶已经泡了三巡,颜色转为琥珀般的橙黄。陈飞端起茶杯,没有立即喝,只是感受着瓷壁传来的温度。窗外的城市在雨幕中变得朦胧,霓虹灯光在水汽中晕染开来,像是某种印象派的画作。

就在这样一个寻常的雨夜,一种强烈的回顾欲忽然涌上心头。不是刻意的总结,而是如这秋雨般自然到来的思绪。

他走到书架前,手指拂过一排相册,最终停在最旧的那一本上。皮革封面已经磨损,边角泛白。打开它,第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不合身中山装的少年,站在黄土坡前,背后是连绵的丘陵和几间土坯房。那是十七岁的陈飞,高考前三天,父亲用借来的相机拍的。

“如果你考上了,这就是你人生的分水岭。”父亲当时这样说,黝黑的脸上皱纹深刻如沟壑。

陈飞轻轻抚过照片上少年青涩的脸庞。四十年了。那个每天要走十里山路去镇上读书的少年,那个冬天手上长满冻疮还要握笔写字的少年,那个梦想就是“离开这片黄土,去看更大的世界”的少年——他如今坐在上海最高写字楼的顶层,管理着一个健康产业帝国,名字出现在财经杂志的封面。

“人生的无常啊。”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几乎听不见。

黄土坡上的星空

陈飞的思绪飘回了关中平原那个小村庄。夏夜的打谷场上,结束了一天农活的人们躺在草席上纳凉。蝉鸣如雨,萤火虫在黑暗中划出流动的光轨。还是孩子的他总爱盯着星空看,银河横贯天际,浩瀚得让人心生敬畏。

“爸,天上到底有多少星星?”

父亲抽着旱烟,沉默良久:“多得数不清。就像这世上的人,多得数不清。”

“那我会成为哪一颗呢?”

父亲转过头,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不用做最亮的。做一颗知道自己位置的星,就行了。”

这句话他记了四十年。最初以为父亲是让他安于平凡,后来才明白,那是关于“认识自己”的最初教诲——无论走到哪里,飞得多高,都要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为何出发。

高中三年,他每周背着够吃七天的馒头和咸菜,住在学校二十人一间的宿舍里。冬天没有暖气,早晨醒来时,毛巾冻得能直立起来。但他不觉得苦,因为课本里有《滕王阁序》的“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有《论语》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那些文字如灯,照亮了黄土坡少年前行的路。

收到医学院录取通知书那天,全村都轰动了。父亲杀了家里唯一的下蛋母鸡,母亲一边抹泪一边往他行李里塞煮熟的鸡蛋。临行前夜,父亲罕见地说了很多话:

“飞啊,去了大城市,眼睛不要只往上看。医生这行当,手里握着的是人命。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你来自哪里,要为谁治病。”

火车开动时,他从车窗里看见父母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黄土高原的褶皱里。那一刻他哭了,不是为了离别,而是突然明白:从此以后,他的人生将与他们不同。这种不同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都市里的漂泊与扎根

九十年代初的西安,对陈飞而言是另一个世界。高楼、汽车、霓虹、穿着时髦的人群……一切都让他不知所措。他像个闯入者,带着黄土的气息,站在医学院门口,手里紧紧攥着报到材料。

最初的困难是语言。虽然都说普通话,但他浓重的乡音总让同学发笑。然后是经济上的窘迫——助学贷款只够学费,生活费要靠自己挣。他做过家教,发过传单,在食堂帮过厨。最困难的那个冬天,他只有一双单鞋,脚上长满冻疮,走路一瘸一拐。教中医诊断学的老教授发现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第二天在他书包里塞了一双棉鞋和两百块钱。

“陈飞啊,”老教授后来在办公室对他说,“学医的人,自己要先懂得生命的苦。你现在的苦,将来都会变成理解病人的能力。”

这句话成了他在困顿中的灯塔。他开始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图书馆总是最后离开的那一个。不是天赋异禀,只是他比谁都明白:这是走出黄土坡唯一的路,也是他回报那些善意唯一的可能。

遇见李梦琪,是他都市生活的另一个转折点。那个穿着白裙子、会在画板前一坐就是一下午的艺术系女生,像一束光突然照进他灰暗艰辛的生活。第一次约会,他请她在学校后门吃三块钱的凉皮。她吃得津津有味,说这是她吃过最有嚼劲的凉皮。

“你和其他男生不一样。”她说。

“哪里不一样?更土?更穷?”

“不。”李梦琪认真地看着他,“你眼睛里有种东西……像我们老家山上那些树,不管石头多硬,都要把根扎进去。”

那一刻陈飞知道,这个女孩懂他。不是懂他的贫穷和土气,而是懂他内心深处那种不认命、要扎根的倔强。

创业维艰:从“仁心堂”到“岐黄新生”

医学院毕业时,陈飞有留校的机会,也有去三甲医院的offer。但他选择了最难的路——自己开诊所。所有人都反对,包括李梦琪的父母。

“你知道现在开诊所多难吗?房租、设备、资质……你有多少钱?”未来的岳父当面质问。

陈飞答不上来。他只有工作两年攒下的三万块钱,还有一腔“想用自己的方式行医”的热血。

李梦琪却站在了他这边。她把准备留学买机票的钱拿出来,又向朋友借了些,凑够了第一个月的房租和简单装修的费用。“仁心堂”的招牌是她亲手设计的,三个字古朴厚重,她说要“配得上你的志向”。

开业第一天,从早到晚只有一个病人——是个走错门问路的老太太。陈飞还是耐心给她指了路,倒了杯热水。李梦琪拍下他坐在空荡荡诊室里的背影,照片上配了一行字:“所有伟大的开始,看起来都像是个错误。”

转机出现在三个月后。一位被多家医院诊断为“疑难杂症”的患者辗转找到他,陈飞用传统方剂加减,配合针灸,一个月后患者症状明显改善。口碑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地积累起来。他没有做任何广告,只是认真地对待每一个病人,记住他们的名字、病情、甚至家庭情况。

“仁心堂”的第三年,他遇见了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两个人:邵重阳,和后来成为他最大投资人的企业家王总。前者给了他“道”的智慧,后者给了他“术”的资源。

王总是个糖尿病患者,在陈飞这里调理半年后,血糖控制得比吃西药时还好。一次治疗结束后,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问:“陈医生,你想过把‘仁心堂’做大吗?”

“想,但不知道怎么做。”

“我投资你。不是因为你治好了我的病,而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两种稀缺的品质:一是对专业的敬畏,二是对患者的真诚。这两样东西,在现在的医疗行业,比黄金还珍贵。”

拿到第一笔投资的那晚,陈飞和李梦琪在已经打烊的“仁心堂”里坐了很久。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药柜上,几百个装药材的小抽屉在昏暗中静默。

“梦琪,我怕。”

“怕什么?”

“怕我变了。怕钱多了,规模大了,我就不再是那个能蹲下来给病人系鞋带的陈医生了。”

李梦琪握紧他的手:“那就让我们互相提醒。如果有一天你飘了,我就把你拉回地面。如果有一天我虚荣了,你就把我叫醒。”

这个承诺,他们守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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