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弹片(1/2)

晚上十点,李哥那辆黑色的日产轩逸准时停在新天地楼下,像一道沉默的阴影,接走了王鸿飞,也带走了傍晚时分那点残存的、混合着甜腻与不安的温度。

林晚星站在楼道口,看着尾灯消失在街角,才转身慢吞吞地刷卡上楼。

电梯数字一下下跳动,她说不清楚为什么,只觉得心里头某个地方空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晚风一吹,凉飕飕的。她没直接回自己那个此刻显得过分安静的卧室,脚步不自觉就拐进了依旧亮着灯的“与梦同声工作室”。

休息间里,董屿白和沈梦梦正头挨着头,对着一张巨大的海报指指点点,比比划划,董屿白说得眉飞色舞,沈梦梦虽然依旧板着脸,眼角却藏着兴致。气氛好得插不进一根针。

董屿白抬眼看见门口的她,飞快地递来一个“二人世界,生人勿扰”的眼神,附带一个夸张的噤声手势。

林晚星立刻知趣地缩回脚步,心里那点空落莫名又扩大了一圈。她撇撇嘴,转身踏上了通往loft二楼的楼梯。

二楼安静得多。沈恪和蒋凡坤那间卧室的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暖黄色的灯光和两人断断续续的谈话声溜了出来,言语间似乎夹杂着“云港”两个字。

林晚星脚步顿住,像是抓住了什么,屈指轻轻敲了敲门。

“进。”是沈恪清越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沈恪和蒋凡坤并没待在一块儿,而是各自在自己的卧室里,隔着敞开的房门闲聊。沈恪靠在他那张整洁得不像话的书桌旁,蒋凡坤则四仰八叉地瘫在自己房间的懒人沙发里,手里还抛接着一个网球。

“你们刚才说……云港?”林晚星站在两间卧室中间,像是随口一问。

蒋凡坤接话接得飞快,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腔调:“啊,对,云港!咱恪神下周要御驾亲征云港了。”

林晚星看向沈恪:“哥,你去云港做什么?”

沈恪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语气更是理所当然的平淡:“飞刀,做个手术,挣点外快。”

他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对面房间的蒋凡坤就隔着门框,冲沈恪使劲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嘴唇无声地翕动,看口型是:“牛逼!谎话和真话一个味儿,恪神,你深得我真传!”

沈恪没理他,看着林晚星,自然而然地抛出邀请:“你家在云港,要一起回去看看吗?”

林晚星干笑两声:“呵呵,我就不去了。”她话锋一转,眼睛盯着沈恪,“下周,可是梦梦姐的签售会和《星轨之下》广播剧开播发布会。哥,你不是男主角的配音吗?你不参加?”

沈恪表情纹丝不动,连语速都没有丝毫变化:“不冲突。”

蒋凡坤再次竖起大拇指,这次差点笑出声。

沈恪的目光在林晚星脸上停顿了几秒,放下了手里其实根本没在看的医学期刊。“晚晚,”他声音放缓了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他顿了顿,精准地点破,“和王鸿飞,吵架了?”

林晚星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先瞟了一眼蒋凡坤,然后脚步挪向沈恪的卧室门口,声音低了些:“哥,我想和你私下里说个事。”

“呦呵!”蒋凡坤一听,立刻从懒人沙发里弹射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凑过来,一股赖定不走的气势,“不想让我听啊?那我可就更感兴趣了!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沈恪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怎么哪儿都有你。”

蒋凡坤理直气壮,一把勾住沈恪的肩膀,对林晚星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多八卦?我这是在为你们俩的清誉着想,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沈恪懒得跟他扯皮,转向林晚星,语气温和却给她留足了余地:“你蒋老师就这个脾气。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们出去说。”

林晚星看着蒋凡坤那副“你赶我我也不走”的无赖样,又看看沈恪沉静的目光,心里那点纠结忽然就松动了。她叹了口气,像是认命,又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卸下负担的港湾。

“算了,”她摆摆手,走回小客厅,把自己扔进那张看起来最柔软的单人沙发里,“蒋老师也不是外人。”

她蜷在沙发里,抱着一个抱枕,像是要汲取一点力量,然后藏在大山里的灰色小楼开始,重点描述了闻先生如何精准说出哥哥林旭阳的名字和妈妈的死,以及那句“答案已化作实体在你身边”的暗示。

……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些的,”她抬起眼,眼底是真实的困惑和一丝被勾起的执念,“他说妈妈死因的答案就在我身边。我……我当时甚至好像看见妈妈了。”她省略了迷药的细节,但提到了房间里的异香和之后的不适。

“我知道这很荒谬,鸿飞哥也说我疯了,”她语速加快,急于辩白,“他一听我想再去打听就急了,特别凶地让我保证再也不去……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怕我有危险,我当场也答应他了。”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抱枕的流苏,后面那句“但是怎么可能不想”在她舌尖滚了滚,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和一句低语:“……我就是,心里放不下。”

这句“放不下”,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能表达她内心的矛盾与挣扎。

说完这些,她好像耗尽了力气,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那块又冷又硬的东西,似乎被这室内的暖光和面前两个可以信任的人,融化了一点儿。

然而,她没注意到,在她叙述的整个过程中,沈恪搭在桌沿的手,指节慢慢绷紧了。而蒋凡坤,也早已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沈恪和蒋凡坤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判断——林晚星口中的闻先生,处处透着蹊跷,绝非善类。

这姑娘显然还是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这确实非常危险。王鸿飞已经用激烈的方式劝阻过,甚至发了脾气,她却依然固执地寻求支持,可见心结之深。

蒋凡坤率先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双手一摊,语气是难得的正经:“得,我算是听明白了。你那个小情郎,王鸿飞同志,这回干得还挺靠谱。这事儿上,我坚决站他这边!”他转向林晚星,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劝诫,“赶紧的,把你那点不切实际又危险重重的想法打包扔进回收站,清空,然后洗洗睡!至于你妈妈的死因……”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有时候,知道了真相,可能比不知道更难受。何必呢?又不影响你现在吃喝玩乐,对吧?”

林晚星也知道蒋凡坤说的是大实话,是为她好。可心里那股不服气的劲儿就是往上顶,偏偏又找不到充足的理由去反驳他那套“现实至上”的理论,只好噘起嘴,不满地白了蒋凡坤一眼,然后将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和委屈的目光,投向了始终沉默的沈恪。

蒋凡坤被她瞪得直叫唤:“唉哟喂,这孩子,咋还白楞我呢?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啊!”

沈恪接收到林晚星那无声的求助,心情复杂。同样劝阻的话,王鸿飞说过,蒋凡坤也说了,如果他再重复第三遍,估计除了激起她更强的逆反心理,不会有任何效果。

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道理都懂,但情绪和执念主导行为的时期。

他没有直接回应林晚星的目光,而是状似随意地转向蒋凡坤,岔开了话题:“凡坤,你还记得周四我给那位九十八岁的老战斗英雄做的开胸手术吗?”

蒋凡坤立刻接上:“就那个‘开心取子弹’的老爷子?当然记得!要不是正好赶上你值班,手术做得快,老爷子当天就直接去见马克思了。好家伙,这应该是咱们心外今年做的年龄最高的记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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