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蘑菇(1/2)

沈恪和蒋凡坤回到宿舍,室内的空气还带着夜晚的微凉。

沈恪沉默地打开电脑,插上u盘,动作精准稳定,仿佛刚才在酒吧的情绪倾泻从未发生。但蒋凡坤注意到,他握着鼠标的指节微微泛白。

“你还好吗?”沈恪侧头看向蒋凡坤。蒋凡坤正扶着椅背,身影有些摇晃,他摆摆手,扯出个笑:“没事,就是这酒后劲……有点大。”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

“准备好了吗?”沈恪问。

“来吧。”蒋凡坤深吸一口气。

第四个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里,林晚星明显长大了些,有了少女的模样,却瘦得惊人。颧骨突出,锁骨深陷,细瘦的胳膊肘关节骨节分明,像长期营养不良的孩子。唯有那双眼睛,还倔强地亮着。

她对着镜头说了句什么,转身打开卧室门。不一会儿,她费力地用老板椅拖进来一个昏睡的男子——正是前几个视频中的父亲。男子的手被反绑在椅背上。

接下来的画面让蒋凡坤的酒醒了大半。

林晚星端来一盆水,猛得泼向昏睡的父亲。在他被激醒、尚未完全清醒的瞬间,她才颤抖着将美工刀抵上了父亲的喉咙。

男子惊醒,一脚将她踢飞。美工刀脱手而出,连人带椅重重倒地。

“她怎么敢……”蒋凡坤屏住呼吸。

林晚星迅速捡起刀,绕到父亲身后重新抵住他的脖子。她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父亲也在回应,画面无声,却充满了绝望的张力。

这样的对峙持续了十几分钟。

突然,父亲挣脱了束缚站起身。林晚星持刀退到墙角,眼神惊恐。

“不要过去……”蒋凡坤不自觉地低语。

父亲一步步逼近,背影完全挡住了摄像头。只能看见他似乎在抢夺什么,动作激烈。不到一分钟,他拿着刀退开,扶起椅子坐下大口喘气。

这时镜头才重新捕捉到林晚星——她右手紧捂左手手腕,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涌出,校服裤子迅速染红一大片。她安静得出奇,不哭不闹,只是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

她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甚至……开始微笑。

“她在笑……”蒋凡坤的声音发颤。

父亲就坐在椅子上看着,无动于衷。血迹在她身下蔓延,她终于支撑不住,侧身倒下,呼吸渐渐微弱。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让沈恪的呼吸骤然一滞。

老板椅上的男人盯着女儿看了几秒,突然站起身,踉跄地走出了镜头。很快,他拿着一条不知从哪找来的布条回来,动作粗暴地拉起林晚星的左臂,在她的大臂上死死地缠紧、打结——那是一个有效的、临时的止血操作。

手腕处的涌出的鲜血,肉眼可见地减缓了速度。

可就在沈恪和蒋凡坤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时,男人盯着那渐缓的血流,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极度的不耐烦。他仅仅犹豫了不到三秒,竟伸手,猛地将那条刚刚缠好的布条又扯了下来,随手扔在一旁。

失去了压迫,鲜血瞬间从林晚星的手腕伤口处再次喷涌而出,比之前更加触目惊心。

然后,他才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面无表情得重新坐回老板椅上,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坐姿,恢复了那种令人胆寒的“观看”姿态。

又过了漫长的十几分钟,卧室门被推开。第三个视频中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口,小腹隆起。她惊恐地捂住嘴,慌忙拨打电话。

最后,几个白大褂用担架抬走了倒在地上的林晚星。

视频结束。

沈恪沉默地闭上眼,喉结轻轻滚动。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意:

“晚晚手腕上离断血管和韧带的那个疤痕就是这么来的。”

他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

“这不是家暴,这是谋杀未遂。”

有时,极致的愤怒反而呈现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蒋凡坤猛地抬头,醉意全无。他看着沈恪那只刚刚松开鼠标、此刻已放在膝盖上、指节分明的手,手指微微颤抖。

沈恪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沈恪!”蒋凡坤立刻察觉到他状态不对,这不是平日的沈恪。

他想也没想,一步上前,一把将人紧紧搂进怀里,不是拥抱,更像是一个带着力道的阻拦与固定,手臂一圈,将人牢牢地箍住,同时用身体挡住了电脑屏幕的光。

“冷静,听我说,冷静下来。”蒋凡坤能感觉到沈恪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像石头,呼吸又重又急地喷在他的颈侧。他一只手死死按住他微微颤抖的后背,声音压得很低,却斩钉截铁:“看清楚,这不是直播!这是多少年前的破事儿了!”

他感觉到沈恪的抵抗,立刻祭出最有效的事实:“你忘了?那个只剩一口气的小晚星,是你亲手救回来的!阎王手里抢人你都没怂,现在看个老旧视频反而崩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濒临爆炸的气球。沈恪绷紧的脊梁骨瞬间松了力道,沉重的额头“咚”一下抵在蒋凡坤肩上。

“……对。”良久,沈恪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说得对。”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试图找回平时的节奏:“我现在脑子很乱,不适合做任何决定。我先睡了。”他轻轻挣脱开蒋凡坤的怀抱,揉了揉眉心,“你今天也没少喝,早点休息。今晚……谢了。”

蒋凡坤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不放心地问:“我这儿有安眠药,来一片?”

沈恪摇摇头,嘴角勉强牵动了一下:“喝了酒,不吃药。睡了。”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床,脚步有些虚浮,却坚持着自己走了过去。

蒋凡坤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躺下,才无声地松了口气。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沈恪额头的温度和重量。

沈恪似乎真的将翻涌的情绪暂时封存了起来,躺在枕头上不久,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只是那呼吸比平时沉重,仿佛每个吐纳都还带着未散尽的余悸。

蒋凡坤躺在自己床上,却像煎鱼一样翻来覆去。他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总觉得那沉稳的呼吸声像是精心伪装的背景音。他索性光着脚,悄无声息地溜到沈恪门口。

月光像一匹薄纱,透过窗户,轻柔地铺在沈恪脸上。他的侧颜在朦胧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长睫低垂,掩去了清醒时所有的锋芒与痛楚。蒋凡坤屏息看了许久,床上的人连指尖都未曾动一下。

“看来是真睡着了……”他心里嘀咕,松了口气,却又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失落。

他转身抱来自己的被褥,在沈恪床边的地板上铺开,像个忠诚的守卫,躺了下去。然而,眼睛闭着,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这下好了,恪神是睡着了,他自己算是彻底掉进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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