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晕血(2/2)

沈恪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缓了缓,语气带着歉意:“见笑了。不能影响秋阳手术。”

他抬起头,看向蒋凡坤,“凡坤,要不……我们还是出去等吧。”

他们的动静虽然小,但还是引起了战秋阳的注意。他暂停下手上的操作,抬头看过来,眼神里带着了然,非常自然地接过话头,用幽默给了沈恪一个完美的台阶:

“恪神,凡坤,我说二位大佬往这儿一站,我怎么瞬间找回当年毕业考实操,被导师盯着的感觉了?后背直发毛,紧张得我手都快抖了,再这么下去,我怕我也要‘晕台子’了!”他笑着挥挥手,“赶紧的,外面贵宾休息室有现磨咖啡,替我尝尝去。你们在这儿,我压力太大,容易发挥失常‘考不及格’啊!”

沈恪和蒋凡坤都明白这是战秋阳的好意。沈恪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低声道:“辛苦了,秋阳。”

蒋凡坤也赶紧说:“老战,靠你了啊!”

说完,蒋凡坤便搀扶着依旧有些虚软的沈恪,两人在舒缓的音乐和战秋阳理解的目光中,悄然退出了手术室。

蒋凡坤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坐在奢华接待大厅沙发里、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沈恪。见他抿着唇,一言不发,显然是还没从刚才的“晕血”事件中完全缓过来,蒋凡坤便想着法儿地逗他开口,活跃气氛。

“恪神,”他凑近些,用一种分享惊天大八卦的语气说道,“你是不知道,这周三我出门诊,那个女魔头陈薇,她真来了!拿着挂号单,大摇大摆坐我诊室里了!好家伙,我当时心跳差点直接飙到二百,以为自己要提前体验一下心梗的感觉。”

沈恪接过水,喝了一小口,温热的水流似乎让他恢复了些许气力。他抬眼看向蒋凡坤,语气平和客观:“陈薇女士,无论从哪方面看,条件都非常出色。对你更是一片真心,死心塌地。娶她,不亏。”

蒋凡坤夸张地叹了口气,瘫进沙发里:“谈妥啦!她又给了我两年缓刑期。说是如果两年后我还找不到合适的,就……就只能乖乖跟她去领证了。”他语气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惆怅。

沈恪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精准点评:“你这个调调,很凡尔赛。听着就跟那些嚷嚷着‘创业不成功就只能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富二代一个德行。”他顿了顿,带着几分真实的疑惑看向蒋凡坤,“蒋凡坤,我倒是真想问问,你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

蒋凡坤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半真半假,带着他惯有的戏谑,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沈恪的侧脸:

“要求多简单啊!就你这样的就行!”他的目光在沈恪侧脸停留了半秒,随即像是被烫到般迅速移开,手臂一挥,像是在展示稀世珍宝,“真的,恪神,就照你这个标准,别说是个女人了,就算是个母猪,只要能达到你这水准,我蒋凡坤立马娶回家,绝无二话!”

这话太过离谱,连沈恪都忍不住被他气笑了,无奈地摇头,顺着他的话反问,语气带着纵容和无奈:“那你倒是说说,你看上我哪儿了?我看看我能不能……改。”

蒋凡坤被他这话噎了一下,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瞬,像是某种隐秘的心思差点被阳光照到。他立刻打了个哈哈,非常生硬且迅速地转移了话题,目光投向大厅角落的一个玻璃陈列柜:

“哎!恪神你快看那边!这医院还挺有意思,居然摆这个!”

只见那个设计精巧的玻璃柜里,柔和的射灯下,陈列着各式各样可爱精致的手办、限量版潮玩以及一些女孩子喜欢的漂亮饰品,像是一个小小的、充满童趣的展览。

而蒋凡坤手指所指之处,赫然摆着两个他们极其眼熟的手办——正是林晚星送给他和沈恪的那对孙悟空和猪八戒!

“嘿!你看那俩!”蒋凡坤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拉着沈恪的胳膊示意他看,“这不是咱家妹妹送的‘吉祥物’——猴哥和八戒吗?看来还挺流行的,这里也有?”

这个意外的发现,瞬间将刚才那点微妙的、关乎“择偶标准”的危险话题冲散,两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对熟悉的手办吸引了过去。

那对孙悟空和猪八戒的手办,被精心安置在展示柜的最下层。沈恪走近,屈膝蹲下,目光沉静地落在那个憨态可掬的猪八戒身上,看得异常专注。

蒋凡坤对此其实毫无兴趣,他百无聊赖地背靠着展示柜的玻璃,身体微微后仰,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沈恪,突然用一种漫不经心又带着点憧憬的语气开口:

“恪神,我突然有个梦想。”

沈恪的视线依旧黏在猪八戒上,随口应和,声音因为蹲姿而显得有些闷:“嗯……梦想。”

蒋凡坤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像是在描绘一个美好的蓝图,语速不快:

“两年以后,咱俩结婚。”

沈恪下意识地跟着“嗯”了一声,随即猛地回过神,倏地抬起头,眼睛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甚至不自觉地往后仰了半分,像是要拉开一点安全距离:“……啊?”

蒋凡坤被他这反应逗乐了,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太大,赶紧摸着鼻子找补,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误会!纯属口误,少说了关键俩字儿!”他蹲下来,凑到沈恪旁边,肩膀挨着肩膀,用手比划着,“我的意思是,咱俩,一起结婚。就那种……集体婚礼!多热闹!我和陈薇,”他顿了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沈恪,眼神瞟向手术室方向,“你和……咱妹妹。”

他刻意保持着肩膀相抵得亲昵姿态,仿佛这样的肢体接触是他能得到的最大限度的靠近。他笑得越灿烂,心里那个名为“玩笑”的空洞就越大。玩笑是真心话最安全的载体,也是最深沉的遗憾。

沈恪听完他的解释,重新将目光投向展示柜里的猪八戒,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又有些难以捉摸。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回应,语气平静,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

“……挺好。”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怅惘,“不过……我可能会拖你后腿。”

蒋凡坤的心跟着沉了一下,紧接着没心没肺地笑了,继续描绘着他想象中的画面,甚至用手在空中比划着:

“那有什么关系!到时候,大红色的条幅往酒店大厅那么一挂!上面写着:新郎 蒋凡坤,”他的手向下移动,笑容灿烂地看向沈恪,“下面跟着:新郎 沈恪。并排!多气派!”

沈恪似乎并没有完全听进去他关于条幅的设想。他的视线在猪八戒腹部反复流连,甚至不自觉地向前倾身,鼻尖几乎要碰到玻璃。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他转过头,近距离地看着蒋凡坤,眼神里带着研究和疑惑,语气认真地岔开了话题:

“凡坤,你发没发现,这个猪八戒的肚子,和我那个比起来,透明度好像不太一样?”

蒋凡坤正沉浸在“集体婚礼”的搞笑想象里,被这突如其来的专业问题问得一懵,顺口吐槽:“你那个猪八戒,被你天天擦、天天盘,跟盘文玩似的,都快让你盘出包浆了,能不透明吗?”

沈恪缓缓摇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在膝盖上轻敲,这是他思考疑难问题时的小动作。目光重新锁定的那个展示柜里的手办,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仿佛在透过那层塑料看到别的什么。

“不是包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怀疑,“我那个……可能里面另有玄机。”

正午窗外,阳光正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大厅,将他们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这过分美好的光线,反而让蒋凡坤描绘的那个未来显得更加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