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我借你们的名字活一天（2/2）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梦境，落在了槐院之中，那个正执笔沉思的弟子，墨生身上。

“墨生……”他的意念跨越虚实，“你替我写字，我借你名字！”

槐院内，正为无法留下先生真迹而苦恼的墨生，忽然浑身一震。

他感觉手中的毛笔仿佛活了过来，一股浩瀚而温暖的力量顺着笔杆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熟悉得让他几乎落泪。

他福至心灵，没有丝毫犹豫，手腕翻转，对着虚空，奋力挥毫！

“陈！九！”

两个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不，是力透虚空！

字成的刹那，墨生手中的毛笔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那两个字竟不再是墨迹，而是由纯粹的光芒构成，在虚空中硬生生停留了三息，才缓缓消散！

而就在字成的那一刻，槐院之中，纸灯之下，一道模糊的轮廓凭空出现，飞速凝实。

正是陈九的身影！

虽然只有短短三息，却真实不虚！

他身穿一袭青衫，面容温润，眼中带着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的指尖，甚至来得及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盏他亲手制作的纸灯。

“先生！”

一直枯坐守候的凤清漪猛然抬头，恰好捕捉到了那道即将消散的轮廓。

她失声惊呼，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惊喜与思念。

陈九的身影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微微一顿，朝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却终究无法抵抗时间的法则，在第三息结束的瞬间，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先生……”凤清漪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片光，却只捞到一片空。

她紧紧捂住心口，那处因绝望而冰封的地方，仿佛被这一瞬的温暖融化，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滑落脸颊，滴落在地，竟带起一缕微不可查的寒霜。

与此同时，梦海深处，一位身形与碑娘有七分相似，气质却更为古老沧桑的婆婆，手持一柄温润的玉尺，缓步走出。

她便是梦境的另一位守护者，梦铭婆。

她轻抚着一座因承受了亿万意念而嗡鸣不止的梦碑，低声自语，像是在对碑娘的残魂说话：“傻丫头，名字这东西，太重了，一个人是扛不起的。不过现在……总算有人愿意替他分担了。”

话音落下，她将手中的玉尺，轻轻插入了为首那座梦碑的碑心。

碑文上“陈九”二字，瞬间化作千千万万缕比发丝还细的金光，如同蒲公英的种子，飞向万梦的更深处，沉入那些尚未被唤醒的，属于过去、现在、未来的记忆之井中。

高天之上，梦碑判官脚下的碎碑已然不堪重负，彻底崩解。

他脸上的青铜面具，“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密的缝隙，露出一只因极致的震惊而剧烈颤抖的眼睛。

他呆呆地望着那满天飞舞、如星辰般璀璨的“陈九”之名，听着从每一寸梦境中传来的低语——“我记得他……我记得他……”，那坚守了万古的律法与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名……非天授……”他终于发出一声夹杂着茫然与恐惧的低吼，“竟……竟是人心所铸？！”

话音未落，他手中那柄名刑天锤的嗡鸣声戛然而止，审判的伟力如潮水般退去，坚不可摧的锤身之上，竟也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遥远的未知之地，黑渊捧着一本与陈九那本同源的古书，抬头望天。

他清晰地看到，那空白的第二十一卷首行，缓缓浮现出几个崭新的大字：“名托万梦，灵引重光。”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这一次，不是你一个人回来……”

“是我们，让你回来。”

而在那遥远的槐院之中，陈九的身影虽已消散，他那转瞬即逝的一触，却仿佛在冥冥之中，与这方天地建立了一丝微弱而真实的联系。

那盏他指尖触碰过的纸灯，灯焰在无人惊扰的夜里，忽然剧烈地摇曳起来，忽明忽暗，宛如风中残烛，似乎在与某种无形的存在进行着艰难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