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名字烧完前,得把灯续上(1/2)
槐院深处,凤清漪指尖一缕寒霜正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株新生的嫩芽,那芽尖上的翠绿,是她最后的慰藉。
可她心口处,那源自“先生”的一缕暖意,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
一夜,两夜,三夜……那温暖如退潮的海水,一日弱于一日。
她猛地惊醒,心头一阵空落。
昨夜梦里,那个为她点灯、教她识字、予她温暖的“先生”,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连声音都飘渺得只余一声轻唤。
她再也记不起他的眉眼,记不起他掌心的温度。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怕,怕再过几日,梦里连那个轮廓都会彻底消散。
“陈九!”
她不受控制地冲着那盏摇曳的纸灯,急切地唤出了这个名字。
名字出口的瞬间,那豆大的灯焰猛地一跳,仿佛受了惊吓,骤然熄灭。
整个槐院陷入了死寂的沉黑,长达三息。
凤清漪的心跳也随之停滞了三息。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将归于虚无时,那灯芯之上,一缕幽幽的火苗再次凭空燃起,比之前更加微弱,却也更加顽固。
仿佛在遥远的梦境彼岸,真的有人听到了她的呼唤,隔着无尽时空,轻轻吹了一口气,续上了这缕将断的缘。
与此同时,在那片凡人不可见的虚无光海之上,陈九的残念正感受着自身的崩解。
“名托万梦”之法已成,他的真名化作亿万份,散入诸天万界的凡人梦境之中。
然而,这并非没有代价。
每有一个凡人在梦中念起“陈九”之名,为他凝聚一分存在,他自身的本源便会如风中沙塔,剥落一分。
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续命,借来的“存在”,正在加速消耗他本就不多的“本源”。
他的目光穿透层层梦境,望向那片广袤的凡人梦域。
代表着他名字的星点在无垠的黑暗中闪烁,却大多黯淡无光。
念起他名字的,多是懵懂无知的垂髫孩童,或是记忆昏沉的垂暮老者,再就是那些孑然一身、不被世人所记的孤魂野鬼。
这些人,最容易遗忘。他们的记忆如流沙,留不住任何痕迹。
“名字烧得太快了。”陈九低语,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得先续上灯油。”
话音未落,他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虚幻的身体上,割取了三日寿元。
那并非凡人的寿数,而是他作为超越者,以自身道行凝结的生命本源。
寿元离体的瞬间,便化作一道纯粹的灵光,点化了他仅存的第三缕残名之息,如同一颗流星,划破虚无,精准地投入了边陲之地,一座即将被战火与瘟疫彻底抹去的孤村。
村口,一株枯死的歪脖子老槐树下,一个身形佝偻的盲眼女子凭空出现。
她便是碑娘·刻梦,以梦为石,以念为碑的行者。
她手中的梦凿无声无息,只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就要将“陈九”二字烙印在这座村庄的集体梦境地脉之上。
就在凿尖即将触及地面的刹那,村中那口早已干涸的古井里,猛地跃出一个浑身漆黑的童子!
那童子正是以吞噬名字为生的名蚀童,它张开没有五官的脸,口中喷出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汁,带着湮灭一切记忆的恶毒,直扑向那即将成型的碑文!
“放肆!”
一声苍老的低喝自梦境深处传来。
一位手持玉尺的婆婆自虚幻中一步踏出,正是梦铭婆。
她看也不看那名蚀童,手中玉尺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嗡——!
一尺落下,千梦连通!
顷刻间,村中百户人家的梦境被一条无形的丝线贯穿。
无论是病榻上的老人,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他们的梦里,都骤然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纸灯。
百座梦灯齐亮,汇成一股温暖的光流,百个微弱的声音在梦中交叠,汇成一句清晰的低语:
“先生,灯还亮着。”
那百户梦灯汇聚的光芒,如同最炽烈的阳光,照射在那团污秽的墨汁之上。
只听“滋啦”一声,足以蚀骨销魂的黑墨竟被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名蚀童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惊恐地缩回了井底。
梦凿落下,碑文凝实。
“陈九”二字,深深地刻入了这孤村的梦境地脉。
碑娘那双没有瞳孔的盲眼微微动了动,仿佛穿透了生死,看到了村中那些在病痛与绝望中挣扎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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