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门没关,灯还亮着(2/2)
黑渊那双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瞳孔,在看到这行字的刹那,骤然收缩成了一个危险的针尖!
阿丙……那个负责给先生守灯的纸人!
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古书,那本无论他用何种伟力都无法再翻开的“道藏”,此刻竟有虚影悄然浮现,正是早已遗失、本不该存在的第二十卷一角!
岁月残碑林立的归墟之地,忘祭客独坐在一块最高大的断碑前。
他手中握着一支判官笔,笔尖凝聚着足以勾销存在的“忘川之墨”,悬在空中,却迟迟无法落下。
他想在这最后一块“记名碑”上,写下那个人的名字。可他失败了。
“呵呵……我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忘祭客发出一声悲凉的苦笑。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祭奠与铭记,可他却遗忘了最该铭记之人。
这是何等的讽刺。
那个名为“陈九”的身份,是他最后的线索,可如今连这两个字,都仿佛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从他的记忆中抹去,让他无从下笔。
就在他心丧若死之际,手中的判官笔忽然自行一颤,一滴漆黑的墨汁从笔尖滴落。
墨迹没有散开,而是在他面前的虚空中蜿蜒流淌,自行勾勒出一扇小小的门扉。
门后,隐约传来纸人特有的、干涩而执着的低语:“先生不在,但我们还在。”
忘祭客猛地怔住,握笔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看着那扇由墨迹构成的门,看着门后那份跨越了生死的守候,眼中混沌的追忆之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
他提笔,不再试图去写那个被抹去的名字。
笔锋一转,判官笔在残碑上龙飞凤舞,刻下的不再是某个人的名讳,而是一句誓言:
“记——万家灯火,皆曾为一人燃。”
天外光海的至深之处,同祭童最后的残念正随着汹涌的光流浮沉。
他已经没有形体,只剩下一段纯粹的意识。
他看到了,看到了在那扇虚影柴门显现的瞬间,无数凡人,无论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他们的梦中,都同时出现了一座小院、一盏纸灯、一扇柴门。
“先生总说要躲,要我们忘了他,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残念中发出一声轻笑,带着释然与骄傲,“可我们……还是替您守住了门。”
言罢,这缕最后的残念不再留恋,化作一道璀璨至极的光丝,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光海的主轴——那本悬浮于万界之顶,决定所有真灵归宿的“归名录”。
光丝缠绕而上,织入了名录最深处。
刹那间,整本归名录金光大放,在其空白的第一行首位,缓缓浮现出一个所有人都无法辨识、无法念诵的虚幻古字。
那字明明不存在于任何已知或未知的文明中,却让万界所有达到不朽境的生灵,同时感到了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心悸与战栗!
荒原之上,凤清漪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伸出颤抖的双手,推开了那扇为她而显化的柴门。
门后的景象与她幻觉中所见既相似又不同。
院落还在,但那棵高大的槐树已然焦黑如炭,仿佛被天雷正面劈中,了无生机。
满地都是破碎的纸人残骸,书房也已坍塌,一片死寂。
然而,就在那焦黑的槐树根部,在龟裂的泥土之中,一株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嫩芽,正倔强地破土而出。
凤清漪蹲下身,几乎是虔诚地伸出指尖,想要触碰那一点脆弱的绿意。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嫩芽的瞬间,她清晰地“听”到,从那柔弱的芽中,竟传出了一阵若有若无、却无比真实的……呼吸声。
极远处的深渊之畔,黑渊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他怀中,“道藏”第二十卷的虚影骤然凝实,哗啦一声,自行翻开了一页。
那书页之上,空无一字,唯有九点微光悄然浮现,如九颗初生的星辰,环绕着一个无形的中心,缓缓旋转。
黑渊死死盯着那九点微光,感受着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道韵,他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混杂着狂喜与敬畏的激动。
“灵引未绝……道火重燃……”他低声喃喃,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有人……要回来了。”
那九点微光,如星辰归位,瞬间照亮了诸天万界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这光芒无视了时空壁垒,穿透了生死界限,落入凡尘,唤醒了那些埋藏在血脉最深处、早已被岁月磨灭的古老记忆。
于此同时,在万界边缘,一座早已被废弃、连名字都已无人记起的凡人村落深处,一缕微光悄然落入了一盏蒙尘的纸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