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我烧的不是香,是规矩(1/2)

夜风如泣,卷起院中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即将燃尽的生命送行。

陈九靠在竹椅上,身形已淡薄得近乎透明,魂火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七日不眠,他的神魂已被撕扯到了崩溃的边缘,每一缕魂丝都绷紧到了极限,仿佛下一瞬就会彻底断裂。

院墙外,一道颀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仿佛是从月影中走出来的一般。

梦断郎抱着双臂,倚着墙,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七日无梦,魂根将断。仙神亦有梦,梦是神魂的栖息地。你再这样强撑下去,就不是替他们守退路了,而是把自己变成一座真正的‘无名之冢’。”

陈九缓缓摇头,动作迟滞得像一架老旧的傀儡。

他的目光越过院墙,投向了远处沉寂的山野,声音嘶哑而微弱:“我不能睡……一旦睡去,意识沉沦,这刚刚点燃的火种,谁来替他们守着?”

他抬起几乎看不见的手指,指向黑暗的远方。

自那枚“退群符”经由鼎心娘之手散布出去后,星星之火,已在凡尘中悄然燎原。

就在那凡人肉眼不可及的荒僻山岭、溪涧渡口,已有衣衫褴褛的百姓,用最简陋的草木,搭建起了一座座不盈一尺的草庙。

庙里没有金身神像,只供奉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纸人,纸人胸口,用炭笔写着三个字——“退命匠”。

“先生。”

鼎心娘的身影如一缕轻烟,捧着一尊巴掌大的泥塑小庙飘然而至。

这小庙做得极为粗糙,还带着未干的湿气,里面供奉的东西更是寒酸:一匹用草纸扎成的瘦马,一支断掉笔尖的残笔,还有一撮冰冷的香灰。

“这是北境一个村落的边民连夜捏成的。”鼎心-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敬畏,“他们托梦给附近的游魂,说不求退命匠封神,也不求赏赐,只求……能让他们做一回自己想做的梦。”

陈九的指尖,颤巍巍地触碰到那尊小庙。

就在触碰的一刹那,一股微弱却无比真挚的念力,顺着他的指尖涌入魂体。

刹那间,他的意识跨越了数百里之遥,清晰地“看”到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农,正跪在一座几乎一模一样的草庙前,将最后一炷手搓的草香插进地里,浑浊的老泪纵横交错。

“求匠者垂怜……让俺……让俺再梦见俺那婆娘一面,就一面……”

那卑微的祈求,像一根针,刺入陈九即将溃散的神魂。

陈九闭上双眼,仅存的残魂之力轰然催动,胸口的古书虚影中,“命鼎”二字陡然大亮!

他以自身为桥,强行撬动了一丝“命鼎承运”的规则之力,遥遥与千里之外的鼎心娘产生了共鸣。

远在北境的老农,正磕头祷告,忽然身子一软,竟趴在草庙前沉沉睡去。

梦中,他回到了四十年前的村口,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正提着篮子,笑盈盈地朝他跑来,一如初见。

“我……我梦见了……”睡梦中的老农,泪流满面,嘴角却咧开了数十年未见的笑容。

陈九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魂光又黯淡了一分。

就在此时,碑心郎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带着金石般的冷冽:“先生,万仙碑下,已有三百二十一名不甘命陨的残灵,以魂为笔,在碑底刻下了‘退命’二字。紫微宫派出的‘律影’每日用‘命罚之水’冲刷,可每到午夜,那些刻痕便会重新浮现,比前一日更加深刻!”

陈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们锁得住命,却锁不住想。人心不死,退路不绝。”

他从怀中取出那本破旧的账本。

寿元早已耗尽,无物可记。

他并起手指,在自己淡薄的手腕上一划,一滴蕴含着魂力的精血渗出,落在纸上,化作朱红的字迹。

“支出:魂根裂痕一道。”

“收入:退路初立,民心自燃。”

写完,他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突然,高天之上一道流光撕裂夜幕,带着决绝与悲壮,直坠而下!

“砰”的一声,一个身影狼狈地砸在院中,正是那名曾为陈九引路的紫微奴。

他脸色惨白如纸,怀中死死抱着一块残破的玉玺之角,上面还残留着紫微宫的煌煌神威。

“先生!”紫微奴跪倒在地,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发抖,“奴……奴已按照您的指引,毁掉了紫微宫的‘命契印’一角!所有新晋仙神与紫微宫的命格契约,百年内都将出现滞涩!但……‘律影’已在追杀我,求先生……容我入庙一避!”

陈九的目光,落在那尊巴掌大的泥塑小庙上,声音轻得像风:“庙小,但门开着。”

紫微奴闻言,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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