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我不是换命的,是来改命的(1/2)
晨光未至,墟地死寂。
陈九盘坐于无名帝鼎之前,身形枯槁,仿佛随时都会被黎明前的最后一缕黑暗吞噬。
他的神魂,已不再是风中残烛,而是烛芯燃尽后,仅剩的一点摇摇欲坠的余烬。
七日不得入梦的劫数虽已熬过,可代价却是魂根之上遍布蛛网般的裂痕,只需一阵微风,便会彻底碎裂。
鼎心娘娇小的身影捧着炉口,声音里满是焦灼与虚弱:“先生,三百年百工执念,九州万民愿力,此刻已尽数汇聚于此。可……可若无人执掌契约,这滔天愿力便如无根之水,换命之火,终将熄灭。”
陈九眼帘低垂,仿佛连睁眼的力气都已耗尽。
他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指尖在身前那本虚幻的古书上轻轻拂过。
古书自动翻至第十一卷“命图”的虚页,其上,数十个标注着“命格可替”的暗淡光点,如濒死的星火,微弱闪烁。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朽木在摩擦:“不是没人执契……是得有人,先敢点燃这第一把火。”
话音落下,他毫不犹豫地从那仅存的半日寿元中,又剖出一缕!
“灵契溯忆!”
寿元化作最精纯的燃料,瞬间点燃了他的识海。
无尽的画面如决堤江河,汹涌倒灌。
时光飞速回溯,三百年的光阴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在了一片冲天火光之中。
画面里,末代人皇身着龙袍,立于摘星楼顶,手中高举的并非传国玉玺,而是一卷写满了“天命所归”的诏书。
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凉与嘲弄。
“朕,不要这天命了!”
他狂笑着,将那象征着皇权天授的诏书投入脚下熊熊燃烧的宫殿。
楼下,是跪地痛哭的万千臣民,是哀嚎遍野的末路王朝。
然而,在这国破家亡的悲怆时刻,却无一人意图称帝,更无一人抢夺那散落的玉石金银。
一个老农,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枚磨得光滑的铜钱,投入街边铁匠铺的炉火中。
一个织女,剪下自己用了半生的梭子,投入了自家烧饭的灶膛里。
一个教书先生,将一管秃了毛的笔,扔进了取暖的炭盆。
锄头、针线、刻刀、算盘……无数象征着“百工”技艺的器物,被投入了九州大地上无数个凡俗的火炉里。
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有一个个沙哑的、汇聚在一起的声音,在天地间低声回响:
“愿我匠者,代代长明!”
陈九猛然睁开双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命,从来不是谁给的……”他一字一顿,字字铿锵,“是靠自己,抢回来的!”
他并指如剑,咬破指尖,一滴殷红中带着点点金芒的鲜血,精准地滴入了无名帝鼎的鼎心!
“鼎心娘!”他发出一声低喝,声震四野,“点火!”
轰——!
鼎心娘得到指令,娇小的身躯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撞入鼎底。
下一刻,那滴鲜血仿佛点燃了整个油锅,无名帝鼎内,冲天的火焰不再是凡火,竟是亿万张栩栩如生的纸马!
纸马在烈火中扭曲、变形、站起!
一个手持锄头的农夫,一个怀抱织梭的织女,一个抡起铁锤的匠人,一个握着毛笔的书生……千行百业,万般工种,皆由这愿力之火化形而出,他们脸上带着三百年来不灭的执着,手持着赖以为生的工具,围绕着帝鼎,跳起了最质朴、也最庄严的战舞!
与此同时,匠墟深处的碑心郎,那由无数墓碑汇聚而成的身躯轰然一震,它仰天长啸,声音竟不再是阴森的碑文,而是洪亮的钟鸣,传遍诸天万界!
“百工共愿,万民同祈——自今日起,匠者为尊!”
这声宣告,仿佛一道无形的律令。
刹那间,九州各地,无论是在田间耕作的农夫,还是在深闺刺绣的女子,亦或是街头叫卖的小贩,全都心有所感。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活计,从身上取下一件最珍视的、与自己手艺相关的物件,虔诚地投入身边的火中。
一时间,九州之内,万家生火,亿万道或强或弱的信念之光冲天而起,在天穹之上汇聚成一条横贯东西的璀璨光河,而后如天河倒灌,尽数涌入匠墟中那尊无名帝鼎!
嗡——!
鼎鸣第一声!
陈九身上,那条由天道设下的第一重命锁,应声崩断!
他只觉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枷锁。
鼎鸣第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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