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我拿破碗当炉心，烧的是人皇脸面（1/2）

晨雾死寂，不见鸟鸣，连风都仿佛凝固了。

匠墟学宫那片平日里生机盎然的药田，此刻竟一片枯黄，灵草的叶片无力地低垂着，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魂魄。

山长拄着那根能书写山河的铁笔，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发出一声沉闷的微响。

他往日里仙风道骨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化不开的凝重。

“主上，”他声音沙哑，对着竹椅上闭目养神的陈九躬身道，“不对劲。地脉中的民愿，正在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强行抽离……我方才神游百里，沿途村镇的百姓，眼神都变得呆滞麻木，仿佛失了喜怒。他们家中供奉的香火，那本应散于天地间的愿力，竟如百川归海，全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直奔皇城地底！”

陈九并未睁眼，只是靠在竹椅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然而，在他摊开的掌心，那本只有他能看见的古书金手指，正浮现出一行淋漓的血字：“民愿成炉，鼎噬匠星。”

民愿为燃料，铸成熔炉。

熔炉的目标，是吞噬他这颗天命所归的匠星！

他猛然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好一个萧元礼！

好一个当代人皇！

为了炼化他，竟不惜拿治下百万凡人的精气神当柴火！

就在这时，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碗婆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冲了进来，老泪纵横，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主上……主上救命啊！昨夜我给您供奉的那只破碗……它、它自己裂开了！”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捧出半截碎瓷，“碗底还、还刻出了两个字……‘献愿’！我家那平日里最爱傻笑的小孙子，今天早上起来，连、连笑都不会了，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像个木头人！”

陈九心头剧震，霍然起身，一把接过那半截破碗。

指尖轻抚过碗壁上那道狰狞的裂痕，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执念顺着指尖传来——那是一个老妪三十年来，每一天、每一顿饭，为远行的儿子、为膝下的孙儿祈求平安康健的愿力。

这愿力，朴实，卑微，却坚韧如斯。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碗婆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他们烧香，他们拜神，他们许下的每一个愿望，都不是为了什么帝王将相的长生不死……他们，只是想让自己的家人，好好活着。”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精准地点在破碗的裂痕中心。

他双目神光一凝，沉声低喝：“点化！”

掌心的金手指虚影微光一闪，那滴血瞬间渗入碗中。

破碗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碗壁上竟缓缓浮现出一双浑浊而慈祥的老眼，仿佛碗婆的魂魄被印刻了进去。

下一刻，异变陡生！

院子角落里那把锄地的旧锄头、门槛边那双磨破了底的旧布鞋、窗台上那把断了刃的剪刀、乃至墙根下那半截残破的犁头……一件件凡俗无比的旧物，竟在此刻齐齐震动，而后化作一道道流光，自院角飞射而出，众星拱月般悬浮在破碗周围。

这些，都是匠墟百姓感念陈九恩德，自发送来的“百家器”。

“不够……还不够！”陈九

他心念一动，低吼道：“燃！”

半日寿元，在他体内轰然燃烧，化作一股磅礴的生命精气。

陈九将掌心那金手指的虚影猛地向前一推，虚影瞬间暴涨，如一张金色大网，将破碗与周围悬浮的百器尽数笼罩！

“百工之愿，非为奴祭——再点化！”

刹那间，百物共鸣，发出震天动地的嗡鸣！

锄头、旧鞋、断剪、残犁……每一件器物上都亮起了属于它们自己的微光，那是农夫的汗水、是行者的足迹、是裁缝的辛劳、是耕者的期盼！

无数光点从百器中飞出，疯狂涌入中央的破碗之中。

光芒敛去，一个由无数光点凝聚而成的老匠虚影，在半空中缓缓成型。

他身形佝偻，面容模糊，背上却仿佛背负着千万种工具的幻影。

他对着陈九，深深一躬，声音仿佛来自亘古，带着百工的虔诚与厚重：“百工炉心……归位。”

就在此时，两个小小的身影从陈九的影子里蹦了出来。

头顶顶着一只小布鞋的鞋踪童，用力抽了抽小鼻子，尖声叫道：“主上，我闻到了！城南的乱葬岗，有座‘遗愿坑’！那里埋了至少十万双被丢弃的旧鞋，全是穷苦人、流浪汉临终前脱下的……他们死前唯一的念想就是能有双好鞋走黄泉路，那股愿力太浓了，一直没散！”

扎着两个冲天辫的锄灵儿也跟着嚷嚷：“还有还有！东坡那片荒地，下面是‘废耕冢’！三百年前有场大旱，三百个农夫活活累死在田里，他们的后人觉得锄头不祥，把锄头全砸了，跟人一起埋了进去！那股不甘和怨气，到现在还拧在地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