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夜半低语（2/2）
“信使有自己的情报网，而且我们关注蛛网很久了。”阿雅把金属片放在床头柜上，“但这份密文的来源是鹿灵直接传来的，她是信使在这片区域的核心成员，情报可信度很高。她让我务必转告你，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不要相信任何看起来太过顺利的进展，蛛网最擅长制造假象。”
林怀安想起下午餐厅里那个穿灰色连帽衫的女人，想起她放在桌上的骨吊坠，想起归序对她本能的警惕。
当时鹿灵说信使想理解规则，而归序排斥被理解，现在看来，归序的警惕可能不止因为立场不同。
“鹿灵还说了什么？”
“她建议我们在行动开始前私下见一面，有些细节需要当面沟通。”阿雅看了眼时间，“她约的是明天上午十点，旧城区边缘的一个废弃通讯站。那里不在第七区监控范围内，相对安全。”
林怀安没有立刻回答。
他需要消化这些信息。
霓光是卧底，第七区有内鬼，蛛网的仪式已经推进到祭坛成型的阶段，而他们这边，李骁的计划成功率不到三分之二，信使的目的看似一致但归序持保留态度。
所有线索搅在一起，像一团缠死的线。
“你觉得该去吗？”他问阿雅。
阿雅沉默了几秒。
“从情报角度该去，鹿灵手里肯定还有更多细节。但从安全角度……我不确定。如果信使内部也有问题，或者约见本身是个陷阱……”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现在谁都不可全信。
归序的光晕在这时轻轻碰了碰林怀安的脸颊。
他转头，看到幽蓝光晕边缘泛起细微波纹，意念传递过来：“……可以去……但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战斗准备……或者撤离准备……”
林怀安苦笑。
也就是说，连归序都觉得那可能是个局，只是局里可能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值得冒险。
床头柜上的金属片突然发出细微的喀嚓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到片面上的刻痕正在自行变化，像有看不见的刀在重新雕刻。几秒钟后，原本杂乱的刻痕重组成一个简单的箭头图案，箭头指向北方，旁边有个数字：3。
“这是……”林怀安皱眉。
“坐标提示。”阿雅盯着金属片，“箭头方向，三公里。鹿灵在给我们最后的目的地指示。”
话音刚落，金属片从箭头中心开始裂开，裂缝迅速蔓延至整个表面，然后整块片子在两人注视下碎成一堆灰色粉末，粉末在空气中飘浮了一瞬，落地时已经彻底失去形状，像一撮普通的灰尘。
“自毁完成。”阿雅低声说，“现在信息只在我们脑子里了。”
林怀安看着那堆灰尘。
这种彻底销毁证据的方式让他很不舒服，像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但转念一想，在第七区可能有内鬼的情况下，谨慎确实是必要的。
他正要说话，整个房间的灯突然熄灭了。
不是慢慢变暗，是毫无预兆地彻底熄灭，连应急照明都没亮。
黑暗像实体一样压下来，林怀安下意识伸手摸向枕头下的引路盘，指尖刚碰到圆盘边缘，窗外就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不是火警那种间歇性的鸣响，是连续不断的尖锐长音，音调高得扎耳膜。
紧接着，走廊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喊什么，但因为警报声太响听不清内容。
阿雅已经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林怀安跟过去，从她肩侧看向外面。
第七区的夜晚通常只有几盏巡逻灯亮着，但此刻，西侧方向的天空被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光芒照亮。
那光不是火焰的橙红，更像血液稀释后的暗红，光源处似乎还有某种脉动，像巨兽的心跳。
暗红光芒映照下，能看到西侧仓库区的轮廓。
那是几栋大型仓储建筑，平时存放物资和部分研究设备。
现在其中一栋建筑的屋顶上方，空气在扭曲，像高温下的路面热浪，但扭曲的范围更大，更剧烈，边缘还泛着细碎的电弧光。
“空间扭曲。”阿雅声音紧绷，“强度很高，不是自然波动。”
林怀安胸口印记开始发烫，程度比刚才强烈得多，像有人把烧红的硬币按在皮肤上。
他咬紧牙关没出声，但呼吸还是乱了一拍。
归序的光晕从他肩头飘起，悬在窗边，幽蓝光芒在暗红背景映衬下显得格外脆弱。
“是蛛网吗？”他问。
“不确定，但时机太巧了。”阿雅松开窗帘，“会议刚结束，行动队名单刚确定，他们就来了。要么是内鬼报了信，要么……”
她没说完，但林怀安懂。
要么蛛网一直在等这个时机，等第七区把力量集中起来准备对付冢的时候，他们先下手为强，用一次佯攻打乱所有部署。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还夹杂着金属碰撞声和短促的命令。
有人用力敲他们的门，是周毅的声音：“林怀安，阿雅，在吗？紧急集合！”
“来了！”阿雅应了一声，抓起外套就往外走。林怀安把引路盘塞进怀里贴身放好，检查了一下口袋里的骨吊坠，也跟着冲出门。
走廊里已经一片混乱。
应急灯这时才亮起来，惨白的光线下，穿着各种制服的人员在奔跑，有人抱着设备，有人拖着箱子，所有人都朝楼梯方向涌。
周毅站在门口，已经换上了作战服，手里拿着通讯器，脸色很难看。
“西侧仓库区出现高强度空间扭曲，疑似人为引发的副本前兆。”他语速极快，“李骁命令所有行动队员立刻到地下二层的紧急指挥室集合，非战斗人员疏散到东侧避难所。你们俩跟我走。”
“强度多大？”林怀安边跑边问。
“监测仪在三十秒前爆表了。”周毅头也不回，“现在估计已经达到能强行拉人进入的临界点。如果真是副本，规模不会小。”
他们逆着人流往楼梯间冲。
下到三楼时，整个建筑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地震那种持续摇晃，而是短暂但剧烈的横向抖动，像被什么东西从侧面猛撞了一记。
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应急灯管闪烁了几下，有个别灯管直接炸裂，碎片溅了一地。
震动过后，警报声变了，从单一长音切换成三短一长的循环模式。
林怀安听过这种警报，代表“确认副本开启，非战斗人员立即避难”。
“操。”周毅骂了一句，脚步更快了。
地下二层的紧急指挥室比楼上的主指挥室小，但设备更密集。
他们冲进去时，里面已经挤了十几个人，李骁站在中央控制台前，盯着墙上四块分屏监控画面。
画面都是西侧仓库区不同角度的实时影像，其中两块已经布满雪花，另外两块里，能看到仓库建筑表面覆盖着一层蠕动的暗红色薄膜，薄膜下隐约有东西在凸起，形状不规则，像有什么要破壳而出。
“报告情况。”李骁声音嘶哑。
一个年轻技术员盯着面前的数据屏，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扭曲核心位于三号仓库内部，范围持续扩散，目前直径约八十米，扩散速度每秒一点五米。能量特征与已知的冢数据有百分之六十三吻合，但剩余部分无法识别，可能是混合型副本，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是人为添加的干扰层，为了掩盖真实目的。”
李骁转头看向刚进来的三人，目光在林怀安身上停留了一瞬：“引路盘有反应吗？”
林怀安从怀里拿出圆盘。
引路盘表面的银纹正在发光，但光芒不稳定，时明时暗，中心的暖意还在，但脉动节奏混乱，像在挣扎。
他把圆盘举到面前，集中精神去感知，得到的反馈是一片嘈杂的噪音，混杂着恐惧、愤怒和某种冰冷的恶意。
“有反应，但很乱。”他实话实说，“像是多个信号源在互相干扰。”
“能定位核心吗？”
“我试试。”林怀安闭上眼，把意识沉进引路盘。
银纹的光芒逐渐稳定下来，在他意识中编织出一张立体的网，网上有无数光点在跳动，每个光点代表一处空间异常。
大部分光点都集中在西侧仓库区，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一团发光的虫群。
但在虫群边缘，有四个光点的位置很奇怪，它们不在扭曲范围内，反而分布在第七区内部，两个在生活区，一个在研究室，还有一个……
林怀安睁开眼睛，看向指挥室角落。
那个光点的位置，就在这层楼，距离指挥室不到五十米。
“怎么了？”李骁察觉到他表情变化。
“……扭曲核心可能在仓库，但有四个次级锚点分布在区内。”林怀安尽量让声音平稳，“其中一个就在这附近。”
指挥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东西破门而入。
李骁沉默了两秒，抓起通讯器：“保卫组，立刻排查地下二层所有房间，重点检查通风管道和设备间。发现任何异常不要贸然接触，先报告。”
通讯器里传来确认声。
李骁放下设备，走回控制台，手指在台面上敲了敲：“周毅，你带三个人去仓库区外围建立观察点，我要知道那层膜到底是什么，能不能强行突破。阿雅，你协助技术组分析能量特征，尝试分离干扰信号。林怀安……”
他停顿了一下。
“你跟我去确认那个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