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铃响不是风,是刀出鞘(2/2)
“是!”
“另外,放出风去。就说我姜月见大发雷霆,要彻查书院内部,挖出内鬼。凡是能匿名举报告发线索的,一经核实,赏星民陶牌半级。”
李承泽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
这是要逼着那个内鬼赶紧向他的主子求援。
当晚,书院的夜课照常进行。
我亲自登上讲台,讲的是《孙子兵法》里的虚实篇。
讲堂里坐满了人,连过道上都挤着不少旁听的百姓。
我讲到“利而诱之,乱而取之”时,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角落里一个埋头奋笔疾书的身影。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自称是仰慕墨鸢技术,从工科营过来旁听的。
但我记得很清楚,前几天清点缴获的六国旧农具时,他盯着一把楚国犁头的眼神,不是好奇,而是熟稔。
他就是那个“陈六”。
我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移开了。
但我知道,他感觉到了。他握笔的指节,白得吓人。
我要让他听见,也让我想让他听见的人,都听见。
三更天,更夫的梆子声刚刚敲过。
我让墨鸢仿照我的笔迹和私印,拟了一道假命令。
内容没有写在纸上,而是用特制的细针,刻在了一小片烤得焦黄的红薯干上。
这东西是我们和咸阳传递紧急密信的特殊载体,外人根本看不出名堂。
内容很简单:“着信风先遣队即刻折返,前往敦煌南三百里戈壁,接应‘嬴启’公子使者,务必将印信安全带回。”
随后,我让一个机灵的星民学徒,假装喝多了起夜,在去茅房的路上,经过食堂时,“不小心”把这片红薯干从怀里掉了出来。
果不其然,不到半刻钟,那个叫“陈六”的细作,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食堂附近,将那片红薯干捡走了。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负责盯梢东墙废井的“雨巡察役”就在排水口的泥笺网上,截获了一枚小指甲盖大小的蜡丸。
打开蜡丸,里面是一张用米汤写了字的细麻布,烤干后,显出几个字:
“鱼已咬钩,待东风起。”
我看着那几个字,笑了。
你们要东风?
好啊,我给你们一场刮骨头的飓风。
当夜,憋了好几天的暴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屋瓦上,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
我亲自登上钟楼顶层,手里握着那枚冰冷的子铃,静静地等着。
雨声掩盖了一切。
直到四更天,就在人最困乏的时候,我掌心里的铜铃,毫无征兆地狂震起来。
不是三次,也不是任何约定的信号。
是一阵毫无章法、急促而猛烈的撞击,一连七下,仿佛有人正用生命最后的气力,在拼命敲打着什么。
轲生被捕了。
而且,他们没有从他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
我猛地睁开眼,眼底再无一丝犹豫。
“李承泽!”我冲着楼下大吼,“带上你的人,全城搜捕细作陈六!给我把动静闹大点!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李承泽的应答声很快消失在雨幕里,紧接着,整个书院被火把和嘈杂的脚步声彻底点燃。
“墨鸢!”我转头,看向早已在楼下等候的她,“启动‘响鼓傀儡’二期!点湿柴,把浓烟全都给我灌进地道里!让那些老鼠好好听听,什么叫大军压境!”
墨鸢重重一点头,转身没入黑暗。
在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制造出一片混乱的表象时,我一个人回到密室,在案前写下最后一道“假命令”。
“信风已毁,星图南移。”
我将这张纸条,随手放在了那个细作“陈六”宿舍床铺的枕头底下,一盏昏暗的油灯照着,只要他回来,一眼就能看到。
雨声如鼓,雷声阵阵。
我重新登上钟楼,望着被闪电一次次劈开的、漆黑如墨的地平线,指尖轻轻抚过腰间那枚刻着星痕的陶牌。
雨未歇,钟楼上的双铃余颤仍在掌心回荡。
七声乱击——不是暗号,是轲生的挣扎,也是敌人的绝路。
我低声自语。
你们以为抓住的是线索?
不,你们抓住的,是我递出去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