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铃响不是风,是刀出鞘(1/2)

熔炉前的热浪,丝毫驱不散那阵钻入骨髓的寒意。

铜铃那一声轻响,不是风,是刀出鞘的声音。

我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周围的星民和匠人们还在为那对青铜钺的熔毁而欢呼,声音震天。

我缓缓将手探入宽大的袖袍,指尖触到那枚温热的铜铃。

铃舌偏向一侧,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震颤余波。

这不是机关出了岔子,是共鸣。

我这枚是子铃,它响了,就意味着远在百里之外、轲生身上那枚母铃,正在或者刚刚经历过剧烈的晃动。

我当即转身,对身边的柳媖和墨鸢丢下一句“看好熔炉”,便快步走回书院。

密室的石门在我身后沉重地合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

墨鸢紧随其后,脸上是惯有的冷静,但紧抿的嘴角泄露了她的紧张。

“把‘双铃试模’拿出来。”我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没有多问,熟练地撬开地窖夹墙里的一块空心砖,从里面捧出一个黑漆木盒。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对青铜铃,形制和我们佩戴的一模一样,这是当初为了测试信号距离留下的备用样品。

两枚铃铛,以同一炉、同一矿的青铜铸成,理论上,只要母铃受到足够强度的撞击,子铃就会产生感应。

墨鸢借着油灯的光,仔细端详着那枚母铃。

她伸出手指,在铃铛外壁光滑的弧面上一寸寸地摸索。

片刻后,她抬起头,声音压得极低:“主铃的云雷纹路上,有三道新的刮痕,很浅,但很清晰。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快速划过三次。”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三击。

那是我们之间早就定好的最高等级警报——任务暴露,遭遇伏击,无法脱身。

轲生出事了。

就在他执行我默许的、那项钓鱼任务的时候。

密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我现在要是立刻调动李承泽的人马,顺着他最后消失的方向全线搜救,倒也不是不行。

但这么一来,就等于明明白白告诉暗处的敌人,我们不仅有秘密的联络方式,还有一支能快速反应的队伍。

他们会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洞里,再想把他们引出来,就难了。

更重要的是,我暴露了底牌,而轲生……未必救得回来。

可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等着……

一旦轲生落在他们手里,他嘴里的东西太多了。

“信风先遣队”的每个成员名单,星民学堂的核心骨干,甚至我和陛下之间传递密语的特殊渠道……只要撬开他的嘴,我这两年在玉门关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架子,一夜之间就能塌得干干净净。

怎么办?

冲进去,可能会输掉整场牌局。

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的王牌抽走,牌局照样得输。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案上敲击着,脑子里乱成一团。

必须得有第三条路。

“柳媖。”我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去把档案室里,最近十天‘雨巡察役’的所有巡查记录都给我搬过来。尤其是东墙那口废井周围的。”

柳媖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跑了出去。

很快,一摞摞写满了鸡毛蒜皮小事的竹简堆满了桌案。

谁家屋顶漏了,哪条水渠堵了,谁在街上吵架了……

我一卷一卷地翻,看得极快。墨鸢就在一旁帮我摊开、整理。

翻到昨夜的记录时,我的目光停在了一行字上。

“子时一刻,东墙废井,匠人陈六取水七次,修补南街渠堤。”

我把这枚竹简抽了出来,递给柳媖:“去查,屯田军和书院所有在册的工匠名录里,有没有一个叫陈六的。”

柳媖查档的本事是一绝,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就回来了,脸色煞白:“大人,所有名录里,都没有叫陈六的匠人。但是……我顺手查了三年前宗正寺发下来的旧户籍册,上面……上面有一个叫陈六的杂役,三年前就在册子上被注明‘病故’了。”

一个死人,半夜三更,从一口废井里,提了七次空桶。

敌人不仅在书院里安插了眼线,而且这条线,还跟宗正寺有关系。

他们利用那口废井,恐怕是在和地道里的人交换消息。

“大人,立刻派人去抓他!”李承泽不知何时也进了密室,听了个七七八八,一脸杀气。

“抓?”我摇了摇头,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冷笑,“现在抓了他,等于告诉那帮老鼠,他们的耗子洞被我们发现了。不,不能抓。”

我站起身,在密室里来回踱了两步。

“李承泽,你马上去办。对外宣称,昨夜抓到的两个地道贼人,审问之下,发现玉门关内还有流寇余党接应。即刻起,封锁四门,全城戒严,所有商旅百姓,许进不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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