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千里迁徙(1/2)

1941年一月初,辽西的严寒达到了顶峰。呵气成冰,朔风如刀。阜新矿区在经历了空袭的创伤后,并未沉寂,反而呈现出一种更加繁忙的景象。

巨大的“一号高炉”如同被拔掉牙齿的钢铁巨兽,沉默地矗立在寒风中,但它的周围,无数蚂蚁般的人影正在忙碌。

高长河率领的工兵和从矿工中挑选出的骨干,在薛小敏提供的图纸和王振业等老师傅的现场指导下,开始了对这个庞然大物艰难而精细的“外科手术”。

乙炔切割枪喷吐着幽蓝的火焰,在厚重的炉壳上切开一道道炽热的裂口。巨大的螺栓被专用扳手和加力杆一寸寸拧松。

起重葫芦和临时搭建的三角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将一块块重达数吨的炉体钢板、耐火砖衬、热风管道、钢制平台缓缓吊起、放下。

每一块被拆卸下来的部件,都立刻被编号、登记,然后用粗大的麻绳和废旧帆布仔细捆扎,等待装运。

“慢点!左边再高一点!对,稳住!”高长河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脸上混合着油污、冻疮和焦虑。拆卸工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困难。

高炉的结构远比普通机器复杂,许多部件相互咬合,受力巨大,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部件损坏甚至人员伤亡。更麻烦的是,缺乏专业的重型吊装设备,很多时候全靠人拉肩扛和土办法。

“高队长,这块炉喉护板,形状不规则,重心偏,用咱们这个土三角架,恐怕吊不起来,容易翻。”一个老师傅忧心忡忡地说。

“吊不起来就想办法拆!把它再分割成小块!用膨胀剂或者多点切割!总之,必须拆开,能运走多少算多少!”高长河咬牙道。

时间不等人,鬼子的地面部队随时可能逼近,天空的威胁也并未远离。他们已经没有时间追求完美拆卸了。

与此同时,在矿区另一边的设备转运场,景象同样令人震撼。缴获的几辆日军卡车和从周边搜罗来的几十辆骡马大车、甚至人力板车,排成了长长的队伍。

工兵和战士们喊着号子,用撬杠、滚木,将那些从实验室、电厂拆卸下来的相对小型的精密仪器、电机、变压器、成箱的技术资料、以及打包好的特种合金样品,小心翼翼地装上车。

每辆车的装载都经过仔细计算,既要尽量多装,又不能超载,还要做好防震、防潮、防冻的处理。简陋的防雨布被反复检查捆扎是否牢固。

李星辰站在转运场边的一个小土坡上,寒风吹动他军大衣的下摆。他看着眼前这幕近乎原始的工业大迁徙,心中沉甸甸的。

系统奖励的500辆重型平板货车还没到账,远水难解近渴。眼下能依靠的,只有这些拼凑起来的落后运输工具,和上万名战士、民工的血肉之躯。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目光扫过那些正在被艰难拆卸的高炉部件和等待装车的设备,“兑换重型平板货车100辆,附基本维修工具和驾驶员基础操作技能灌输。指定在义院口以西二十里处的隐蔽山谷接收。

另外,兑换临时增益buff【运输队耐力提升20%】,持续三十天。”

“兑换成功。功勋点扣除。货车及技能已安排,将于二十四小时后于指定地点准备就绪。耐力buff生效中。”

一百辆重型卡车,虽然不足以解决全部问题,但至少能承担起最核心、最沉重部件的运输任务,可以大大减轻人力和畜力的压力,提高整体转运速度。

耐力buff更是雪中送炭,能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让参与运输的军民保持更高的效率和韧性。

命令迅速下达。除了继续拆卸和装车,一支先遣工兵队被派往义院口方向,准备接收和引导即将到来的“秘密车队”。

同时,庞大的迁徙队伍开始初步编组。以连排为单位,混合部队、工兵、技术人员和民工,负责不同的车辆和设备。

防空营的几门高射炮被分配给先头、中段和后卫部队,提供有限的防空掩护。大量的侦察兵被撒向四周,警戒可能出现的日伪军。

薛小敏没有跟随第一批携带核心资料的小分队先行撤离,而是主动要求留下。她穿着臃肿的棉衣,围着头巾,脸庞冻得通红,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带着几个有文化的战士,穿梭在拆卸现场和转运场之间,对照着图纸,核对每一个被拆卸下来的高炉部件编号。

薛小敏还检查精密仪器的包装是否合格,向负责运输的战士和民工反复讲解这些“铁疙瘩”的重要性,以及运输途中需要注意的细节。

“这位大哥,这个木箱里是真空泵的核心转子,千万不能磕碰,一定要放在车中间,用软物垫好,捆扎牢固!”

“大叔,这几卷图纸是炼铁工艺流程图,比命还重要,路上就是人淋湿了,也不能让它们沾一点水!”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嘴唇干裂,但依旧不厌其烦。她的专业和执着,赢得了许多原本觉得这些“破铜烂铁”是累赘的战士和民工的尊重。

大家渐渐明白,他们肩扛手提、车拉马驮的,不仅仅是冰冷的钢铁,更是未来能够造出更多枪炮、打败鬼子的希望。

三天后,第一批满载的运输队,在少量部队护送下,顶着凛冽的寒风,踏上了西归的漫漫征途。

几乎与此同时,从锦州、义县方向出发的日军地面部队先头部队,也开始与陈水生留在外围的阻击部队发生交火。

真正的千里迁徙,在敌人的炮火威胁和严酷的自然环境下,拉开了序幕。

道路,是最大的敌人之一。所谓的“路”,很多只是冬季封冻的河滩、崎岖的山间小径、或是被积雪覆盖的荒野。重型卡车尚可艰难通行,但那些骡马车和人力车,则举步维艰。

车轮深深陷入雪坑或冰辙,需要众人喊着号子推拉。遇到陡坡,往往要卸下部分货物,分批搬运。桥梁大多简陋,能否承受重型卡车通过需要工兵提前勘探加固。

“工兵!前面河道冰面有裂缝,需要铺设简易桥!”

“来啦!”

高长河麾下的工兵成了最忙碌的人。他们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用圆木、门板、甚至拆下来的铁轨,在最短时间内为迁徙队伍开辟通路。他们的手冻裂了,虎口震出血,但没有一个人抱怨。

敌机的骚扰也如期而至。虽然大规模编队空袭暂时没有,但单架或双架的日军侦察机、轻型轰炸机,不时出现在天际,像讨厌的苍蝇,盘旋侦察,偶尔俯冲下来扫射一通,或者投下几颗小炸弹。

防空哨的警报声时常响起,队伍立刻疏散隐蔽,高射炮和机枪对空射击驱赶。虽然造成的直接伤亡不大,但严重迟滞了行军速度,加剧了队伍的疲劳和紧张。

然而,在这无尽的艰难中,也闪耀着令人动容的光芒。

迁徙队伍所经之处,尽管大多是日伪长期统治、饱受蹂躏的地区,但消息灵通的百姓,还是从各种渠道知道了这是一支“打了阜新鬼子、抢了鬼子机器”的自己人的队伍。

当队伍经过残破的村庄时,许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百姓,默默地走出低矮的土房,站在寒风里。

他们没有欢呼,只是用木然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神看着这支奇怪的队伍。

渐渐地,有人端着破碗,里面是冒着热气、可能是一家人口粮的稀粥,颤巍巍地递给嘴唇干裂的战士。“老总,喝口热的吧……”

有半大的孩子,抱着捡来的干柴,悄悄放在路边,然后飞快地跑开。

有头发花白的老大娘,从怀里摸出捂得热乎的、仅有的几个鸡蛋,硬塞到照顾薛小敏的女战士手里:“给队伍上识字的姑娘……补补身子……”

更有青壮年,在听明白这支队伍是“打鬼子的八路”,而且是在搬运“打鬼子的本钱”后,默默地回家拿起扁担、绳子,加入了推车、拉纤的行列。

他们不要任何报酬,只求管口吃的,或者,只是为了“跟着队伍,打鬼子”。

一位从阜新跟随队伍撤出的老矿工,看着沿途百姓无声的支援,老泪纵横,对身边的年轻矿工说:“娃啊,看见没?这才是咱们中国的根啊!

鬼子占了地盘,占了矿,可占不了人心!咱们这些东西,运回去,造出枪炮,就是为了这些老少爷们,不再受鬼子的气!”

军民鱼水情,在这冰天雪地的迁徙路上,以一种最朴素、最直接的方式,温暖着、激励着每一个人。

许多战士脚上磨出了血泡,肩膀压肿了,但看到百姓期待的眼神,接过那碗滚烫的稀粥,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薛小敏更是深受震撼,她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她所学的、所守护的技术,与这片土地上亿万普通百姓的命运,是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她变得更加坚韧,白天奔波指导,晚上不顾疲惫,在油灯下整理资料,记录迁徙日志。

李星辰骑马行进在队伍中段,他看到了这一切。百姓的支援让他感动,但更让他感到责任重大。他必须把队伍、把这些寄托了无数人希望的设备,安全带回去。

他不断调整部署,加强侦察,优化路线,协调前后队伍。系统加持的耐力buff效果明显,队伍的疲劳度积累比预想的慢,士气也保持得不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