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拉古人(405)(1/2)

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高级干部,“石心十人”之一——拖帕。她身形高挑,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白色短发,发尾参差却显得飒爽。面容带着混血特征,线条分明,鼻梁高挺,嘴唇薄而色泽浅淡。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深灰色战术风执行官制服,肩章与袖口有着暗金色的公司纹章,腰间配有数件看不出具体用途的精密装置。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左眼是略显锐利的冰蓝色,右眼则是一个不断微调焦距、泛着淡金色数据流的精密机械义眼。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冷静、高效,精准地评估着现场的一切:破坏程度,能量残留,人员状态,潜在价值与威胁等级。

而跟在她身后半步的,则是一位女性。她身姿曼妙,穿着一袭墨绿色、面料仿佛流动着暗光的华丽长裙,裙摆处点缀着如同真正翡翠镶嵌而成的精致纹路。翡翠般的耳坠在她耳畔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与她深邃的绿色眼眸相映成趣。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恒定不变的、令人捉摸不透的优雅微笑,气质雍容华贵,却又隐隐散发出一种近乎捕食者的、对稀有事物与秘密的渴求感。她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残破的秩序法阵、崩解的奇响诗班虚影,最终更多停留在拉普兰德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意外发现的、带着裂痕却依旧迷人的古瓷器。

“石心十人”中的另一位,以“收藏”珍奇事物与秘密着称的——翡翠。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或者说,稍微晚了一点点,错过了最热闹的部分。”拖帕的声音响起,平静、清晰,带着一种经过精密调校的、几乎不带感情色彩的高效感。她的机械义眼微微转动,数据流闪烁,将瓦尔特的形象与数据库中的信息迅速比对完毕,“瓦尔特·杨先生,星穹列车。以及……巡海游侠的各位。一场针对‘家族’内部严重管理失当及安全危机的……有效干预。公司对此表示关注。”

她的措辞严谨而官方,将这场险些颠覆匹诺康尼、涉及星神力量碰撞和近十万人献祭的惊天阴谋,定性为“家族内部管理失当”,并将列车组和巡海游侠的行动定义为“有效干预”。这既是一种政治上的定性,也是在为公司接下来的介入铺平道路——既然“家族”自己处理不了内部危机,甚至造成了巨大安全隐患,那么作为匹诺康尼重要合作方与利益攸关者的星际和平公司,自然有理由也有责任介入“维稳”和“善后”。

翡翠轻笑一声,声音柔和悦耳,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质感:“热闹虽然错过了,但留下的‘痕迹’和‘故事’,却更加弥足珍贵呢。”她的绿眸扫过拉普兰德,笑意加深,“尤其是,一些意料之外的‘变数’所留下的轨迹。”

拉普兰德强忍着不适,挺直身体,异色瞳迎上翡翠的目光,平静中带着戒备。万化之轮虽在修复,但仍将两人标记为极高风险目标,尤其是翡翠——她的“兴趣”比拖帕公事公办的审视更具潜在威胁。

瓦尔特上前一步,挡在拉普兰德和知更鸟身前些许,手杖轻点地面,语气沉稳:“拖帕女士,翡翠女士。星际和平公司的反应速度令人印象深刻。如你所见,星期日先生的计划已被阻止,但他本人已经逃脱,且对匹诺康尼的梦境与现实造成了深层次的秩序冲击和结构损伤。当前首要任务是稳定局势,防止进一步混乱,并救治可能的受害者。”

“公司的专业团队已经在待命。”拖帕干脆利落地回答,机械义眼扫过残破的礼堂结构,似乎在同步分析损伤报告,“梦境稳定锚、现实结构修复单元、医疗与心理干预小组将在获得‘家族’临时授权后立刻进场。至于星期日·橡木……”她顿了一下,冰蓝色的左眼和淡金色的机械右眼同时闪过一丝冷光,“他涉嫌滥用‘家族’赋予的梦境管理权限,进行非法大规模意识操作与危害公共安全行为,并对公司财产(指砂金石)实施不当扣押。公司已将其列入高优先级追索名单。”

她的话音刚落,一名公司士兵走上前,将一个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束缚装置递给拖帕。那装置中心,一团淡金色的、不断试图挣扎但被强力场束缚的秩序能量残余正在跳动——那是从礼堂残骸中提取的、属于星期日的核心力量印记。

“基于他残留的力量特征和匹诺康尼当前的封锁状态,”拖帕接过装置,语气毫无波澜,“他脱离现实或深层梦境的可能性低于17.4%。公司的追踪单元已在全城布网。捕获,只是时间问题。”

她的自信源于绝对的技术优势和资源碾压。在星期日重伤、秩序力量被污染反噬、且失去家族掌控权的情况下,面对星际和平公司这个庞然大物的全力追捕,他确实很难逃脱。

波提欧皱了皱眉,对公司的强势介入本能地感到不适,但他也清楚,眼下凭巡海游侠和列车组的力量,确实难以快速有效地收拾如此大的烂摊子。他哼了一声,没说话。

知更鸟此刻在三月七和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比刚才坚定了一些。她看向拖帕和翡翠,深吸一口气,用还有些沙哑但努力维持平稳的声音说道:“拖帕女士,翡翠女士。我,知更鸟·橡木,以‘家族’现存最高顺位话事人的身份……请求星际和平公司协助稳定匹诺康尼局势,并……追缉我的哥哥,星期日·橡木,为他所犯下的罪行承担责任。”

她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但更多的是决断。哥哥的背叛与疯狂,让她不得不迅速成长,扛起家族破碎后的责任。

翡翠微笑着颔首:“明智的决定,知更鸟小姐。请放心,公司会以最高效的方式,帮助匹诺康尼恢复‘和谐’。”她特意强调了“和谐”二字,听起来却别有深意。

拖帕则直接开始下达指令,通过内置通讯频道调动公司资源。高效、冷冽,不带多余情感。

就在这时,黑天鹅缓步走到拉普兰德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公司出手,局面会迅速‘稳定’下来,但‘稳定’之后,很多东西也会被掩盖或‘收藏’。你的‘故事’,还有那位星期日先生未能完成的‘永恒秩序’实验数据……恐怕都会成为某些人的兴趣所在。”

拉普兰德眼神微凝。她明白黑天鹅的意思。星际和平公司或许能恢复秩序,但他们也必定会最大化自身的利益,攫取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包括技术、秘密,以及像她这样“异常”的存在信息。

“多谢提醒。”拉普兰德低声回应。

黑天鹅微微一笑,指尖的记忆光锥悄然消失:“我只是个忆者,负责记录。至于故事如何发展,要看角色们自己的选择。不过……”她看了一眼正在高效指挥的拖帕和饶有兴致的翡翠,“接下来的‘章节’,或许会少一些惊心动魄的对抗,多一些……桌面下的博弈与收藏。”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印证了拖帕的效率。

星际和平公司的专业团队如同精密机械的部件,迅速而有序地接管了匹诺康尼关键节点的控制权。梦境稳定锚被部署在梦境薄弱处,平复着因秩序之力冲击而产生的涟漪;工程队伍开始评估和修复现实中被破坏的建筑与基础设施;医疗小组穿梭于各处,救治在混乱中受伤的人员,并对那些受到秩序力量或献祭仪式精神冲击的人进行心理干预。

家族卫队在公司的“协助”下被重新整编和控制,一些星期日的心腹被悄无声息地带走。公司并未完全剥夺家族的管理权,而是与知更鸟代表的临时话事团体建立了“联合应急委员会”,但主导权显而易见地掌握在拖帕手中。

砂金很快被“释放”,他走出软禁室时,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赌徒笑容,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冷意。他指尖的筹码轻轻转动,对拖帕和翡翠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

“哎呀呀,看来我这张‘底牌’暂时用不上了。”砂金笑着对走过来的拖帕说道,“不过,能欣赏到‘石心十人’亲自出手收拾残局,这趟匹诺康尼之旅也算值回票价了。”

拖帕的机械义眼扫过他,数据流微闪:“砂金石已回收。你的任务报告需要补充关于此次事件的完整评估,特别是涉及‘钟表匠’线索与‘死亡’异常的部分。公司对这两项情报的估值很高。”

“明白,明白。”砂金耸耸肩,目光却飘向了远处的拉普兰德和列车组,若有所思。

而关于星期日的追捕,在公司的天罗地网下,果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公司介入后的第七个小时,一队公司特勤人员在“流梦礁”边缘一处极其隐蔽的、由破碎记忆和潜意识沉淀物构成的“茧房”中,找到了他。

星期日并未走远,或者说,他无力走远。拉普兰德植入的“异数奇点”对他秩序力量体系的污染和反噬比预想的更严重。他蜷缩在那暗淡的“茧房”深处,身上的华服破损,秩序的金色纹路黯淡且紊乱,气息衰落到极点,原本威严平静的面容此刻只剩下一片灰败的疲惫与某种未散尽的偏执。

他没有反抗,或许也知道反抗无用。当公司特勤人员将他用特制的抑能手铐锁住,押解出来时,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远处正在协助安抚民众的知更鸟。

知更鸟也看到了他。兄妹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星期日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遗憾,有不甘,或许还有一丝未能说出口的、扭曲的“为你好”。而知更鸟的眼中,则充满了痛苦、悲伤,以及一种沉重的、必须割舍的决绝。

星期日被押上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公司隐秘飞船,消失在匹诺康尼的星空之下。等待他的,将是星际和平公司的深度审问、价值评估,以及基于公司利益的最终处置。他的“永恒秩序”梦想,连同他自身,都成为了公司的“战利品”或“研究样本”之一。

随着星期日的被捕,最大的不稳定源头被移除,匹诺康尼的恢复工作进入快车道。在公司的强力干预和资源注入下,现实层面的破坏被快速修复,梦境的异常波动也被逐渐抚平。那些曾被秩序之力影响而趋向僵化的梦境区域,在专业调整下慢慢恢复了些许活力,虽然可能再也回不到最初那种完全自由奔放的状态。

“谐乐大典”被临时中断又重启。这一次,主导者变成了知更鸟。

站在重新布置过的、更为简朴但庄重的舞台上,知更鸟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裙,脸上带着淡淡的、努力维持的平静。台下的观众,有惊魂未定的宾客,有好奇的游客,也有默默注视着一切的匹诺康尼居民。星际和平公司的代表(拖帕和翡翠)坐在贵宾席的前排,如同无声的监考官。列车组和巡海游侠们也在一旁观看。

没有了过去那种极致欢腾、迷醉人心的氛围。整个会场笼罩在一种略显沉重、但努力寻求慰藉与希望的气氛中。

知更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她开始了歌唱。

没有华丽的伴奏,没有炫目的灯光。只有她清澈而略带沙哑的嗓音,缓缓流淌在会场之中。她唱的并非往日那些赞颂美梦与欢愉的曲子,而是一首古老、舒缓、带着淡淡忧伤与坚韧的匹诺康尼民谣。歌词讲述着这座城市在星海间漂泊的历史,讲述着人们如何在回忆与梦境中寻找家园,讲述着面对失去与伤痛时,依然选择歌唱的勇气。

她的歌声不再拥有那种强制共鸣、引导情绪的“同谐”力量,而是变得更加纯粹,更加个人,更加……真实。那歌声中,蕴含着她自己的痛苦、迷茫、对哥哥背叛的无法释怀,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但同时,也蕴含着一种责任,一种决心,一种从废墟中重新站起、带领家族和这座城市找到新方向的微弱希望。

这不是一场庆典,更像一场集体的悼念与疗愈。

台下的许多观众,或许并不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能感受到歌声中那份真实的情感重量。一些人在低声啜泣,一些人目光茫然,也有些人眼中渐渐燃起一丝微弱的光。

拉普兰德站在会场边缘的阴影处,静静听着。万化之轮的修复进程已过半,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重新变得清晰。她能“听”到那些细微的情感波动,能“看”到那些交织着创伤、麻木、以及一点点寻求安慰的灵魂微光。

“很动人的歌声,不是吗?”翡翠的声音如同幽灵般在她身边响起。这位“石心十人”不知何时悄然靠近,手中把玩着一枚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残留着淡淡秩序金光的记忆碎片,“痛苦淬炼出的真实,总是比完美的幻梦更有‘收藏’价值。”

拉普兰德没有转头,声音平淡:“对于经历过痛苦的人来说,需要的不是被‘收藏’,而是被理解和陪伴,以及……重新开始的可能。”

翡翠轻笑,不置可否:“可能性……确实是宇宙中最迷人的东西之一。不过,有时候过于珍稀的可能性,也需要被妥善‘保管’,以免在混乱中湮灭,或者……落入错误的手中。”她的绿眸意味深长地看了拉普兰德一眼,“比如,你身上那种……奇特的‘适应性’,以及你在对抗星期日时展现的、关于‘永恒’的另一种见解。非常有趣,也非常……危险。”

拉普兰德心头一凛。公司果然注意到了,而且兴趣不小。

“我只是一个过客。”拉普兰德说道,“做完该做的事,就会离开。”

“过客……”翡翠咀嚼着这个词,笑意更深,“每一个留下深刻轨迹的‘过客’,本身就已经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而公司,对于有价值的故事和其主角,总是抱有相当的……‘善意’与关注。”

这几乎是明示的招揽或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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